第二十二章
一九六三年的十一月,金色秋天的阳光,已然消失了。天空中一层灰淡的云幕,显得分外清冷。清晨常常白雾茫茫,寒气袭人。第一场冬雨已经开始下了。
吉尔·卡瑟尔仍然每天上午待在施瓦伯的旅店。幸存者们仍在那里谈论着哪个人,以及为什么原因丢掉了一个角色。他们幸灾乐祸地注视着报刊上发表的每一篇贬低好演员的灾难性的评论。吉尔对于这一套的闲扯胡聊,早已厌倦了;而且在她看来,这些评论不啻是为失败者唱挽歌。吉尔开始怀疑自己和其他周围的人是否不同。她对自己能成为一位明星始终信心满怀。但是,她再看看周围那些熟悉的面孔,她明白了,他们也不曾灰心丧气。难道他们全都不切实际吗?难道他们把赌注全下在了一场永远无法实现的梦上了?吉尔无法接受这一想法。
于是吉尔成为这伙人中听忏悔的教母。大家都带着问题来找她。她倾听着,并且设法去帮忙。譬如,出点主意、筹集几块钱、找个能住上一两个星期的临时住所。她很少同男朋友幽会,因为她一心致力干自己的事业,而且也没碰上使她感兴趣的男人。
吉尔一有点存款,就把钱寄给妈妈,附上一封长而热情的信,说她怎样干得一帆风顺。最初,吉尔的妈妈写回信还劝吉尔改行去当修女。但是,占尔有时拍电影能给家里寄去更多的钱,于是,她的妈妈也就勉为其难地以她女儿的职业为荣了。她不再反对吉尔当演员。但是,她要求吉尔力争在宗教片中扮演角色。她在信中说:“我相信,如果你把你的宗教背景告诉迪密尔先生,他一定会给你一个角色的。”
奥德萨是个小城市。吉尔的妈妈仍旧替石油界的大老板千活儿。吉尔知道她的妈妈会谈起她,大卫·肯尼文迟早也会听到她成功的消息。于是,吉尔在信中编造了好多同她一起工作的大明星的故事,而且注意。她也学会耍点小演员的花招了。当她站在明星的身旁时,总要求现场摄影师拍下她的照片。摄影师可能印两份给她,于是,吉尔就寄给妈妈一份,另一份自己保存。她写的那些信,让人听起来仿佛她差不多就是电影明星了。
加利福尼亚州南部,终年无雪。那里的风俗是:从圣诞节的前三周,在好莱坞大街,便开始举行圣诞老人的游行活动。从那以后,直至圣诞节前夜,每晚都有圣诞老人的彩车驶过。好莱坞的公民们,和他们北方各地的同胞们一样,热衷于欢庆圣婴的诞生。虽然气温高达华氏85qC到90aC,酷暑难熬,人人挥汗如雨,但在居民区里,从每个家庭以及汽车中,人们照样可以听到收音机里播出《光荣归于天的上帝》、《静静的夜》、《红鼻子驯鹿拉道尔夫》等圣诞歌曲。他们同其他英勇爱国的美国人一样,渴望过一个神话般的白雪皑皑的圣诞节。但是,他们知道,上帝没有为他们提供这样的良辰美景,于是,他们就学会自己创造一套庆祝圣诞节的仪式:街道上悬挂起各式各样的圣诞彩灯,用塑料制成的圣诞树,剪纸的圣诞老人,以及他们的雪橇、驯鹿把整个一条街点缀成一片欢腾的海洋。明星和演员们都力争参加圣诞老人的游行活动,这倒不是因为他们热衷于给沿途观看的成千上万的大人和小孩带来节日的欢乐,而是因为游行要上电视,全国都可以看到他们的面孔。
吉尔·卡瑟尔站在街角,孤零零地,看着长长的彩车队伍驶过,车上的明星们向热爱他们的影迷们频频挥手致意。今年游行的主帅是托比·坦波尔。当他的彩车通过时,崇拜他的群众热烈地为他欢呼。吉尔只来得及对托比那容光焕发、才华横溢的面孔看上一眼,他就过去了。
游行队伍中,有好莱坞中学乐队演奏队,跟在后面的是共济会堂的彩车、海军陆战队的乐队,穿着牛仔服装的骑手们,以及一支救世军乐队,最后,是圣地朝拜者的队伍。此外还有挥舞各式旗帜的歌唱团体,和一辆诺特果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