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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让孩子们感到尴尬尤其是朱丽叶,更明显地感觉到这种冷落。当资质平平位于青春期的孩子旷课不来或家长不让其继续学习时,阿莉亚总会感到受伤、晕眩、吃惊。这不是钱的问题:阿莉亚有时辅导一个学生数月,没收一分钱。阿莉亚热爱音乐,无法理解别人对待音乐怎能如此随便。这就像往老鼠洞里投钱,这是一位学生的父亲说的,话很粗俗(但也许准确?),这位父亲不让孩子继续学了。阿莉亚以一贯的冷酷幽默接受了这句话。往老鼠洞里投钱。这就是我们做的。这就是生活!
住在波罗的海街的有工薪阶层,也有富裕阶层,有些人住在十分破旧的木房子里,带着一群孩子。住在1703号的那个有着灰暗红头发的女人,大家都知道是个寡妇,独自拉扯大三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她气质庄重,举止礼貌,还有一点轻蔑的神情,同邻居们关系疏远,与世隔绝,也很“古怪”。据说阿莉亚是个特别的人,一个“受过教育”——有才华——的女人。可以理解,她害怕来访者,哪怕是一次友好的敲门声都会让她不安。她就像个幽灵,一眼能把你看穿。你不能叫她波纳比太太,否则她脸上的表情就像你在她心里捅了一刀。
罗约尔长到能和邻居们的孩子们玩的年龄时,他就经常上街玩儿,是个快乐的单亲孩子。他朋友很多,去朋友家也大受欢迎,有时他们的妈妈会随口询问(“罗约尔,你妈妈不常出门,是吧?——罗约尔,我想你不记得你爸爸了吧?”)一方面阿莉亚?波纳比装出来的傲慢令人厌恶,另一方面她的处境又令人同情。对她是应该讨厌,还是应该同情?这个女人弹了一手好钢琴,却没有丈夫,不是吗?她嫁给了德克?波纳比,现在却又住在波罗的海街,不是吗?她的家人、亲戚在哪儿呢?为什么只有她和孩子们孤孤单单地过着?
当罗约尔还是个孩子时,有好几个月阿莉亚根本无法出门甚至连上街买食物也不行——“我感到非常虚弱,无法呼吸,如果我上了公交车,就会晕倒的”;这段时间,邻居们就悄悄地帮助她家,他们带钱德勒和罗约尔一起到超市,孩子们带着阿莉亚列出的购物清单。他们还开车送孩子们看病、看牙医,或是买衣服鞋子。阿莉亚没法不对这些表示感谢,但却憎恨这样的帮助。“不要说出家里的秘密。”她警告孩子们。(孩子们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秘密呢?)“人们就是想打探。——察觉到弱点,他们就攻击。”阿莉亚刚过50岁不久,不得不做清除胆结石的手术,邻居们就邀请孩子们来家一起吃饭。阿莉亚刚出院回家休养时,邻居们又送来砂锅炖菜、火鸡(在感恩节)、蛋糕和馅饼。钱德勒被派去向邻居们表示感谢,尽管阿莉亚气愤不已。“一群豺狼!他们看着我沉沦了,就和他们一样了。”阿莉亚气得脸色煞白,她玻璃般绿色的眼睛闪耀着痛苦与胜利的光。“但是他们错了,等着瞧吧,我会让他们知道的。”
钱德勒那时已经十岁,开始有自己独立的想法,反对道:“妈,他们只是在表示友好,他们同情我们。”
“同情我们!”阿莉亚痛斥道,“他们好大胆子!让他们还是同情自己吧。”即便还躺在床上处于康复阶段,阿莉亚依然气得脸色惨白,声音颤抖,她故意伤害自己的大儿子。
通常,罗约尔都得到宽恕。他也想知道原因。
“你,至少还活着。”
罗约尔不安的笑了。阿莉亚说了这样的话。学钢琴的学生终于离开了。阿莉亚把一个女孩子送到前门,看到儿子时并没有什么表情,儿子斜靠在门廊的围栏上,帽沿拉的很低,遮住了他内疚的眼睛。那女孩,大概上高中,看见罗约尔就脸红了,好像认识他。她咕哝了一句“你好,罗约尔!”然后就红着脸走了。
阿莉亚用受伤、愤怒的眼神注视着儿子,她可能正在考虑把儿子关在屋外,不让他进屋。她也许应该把他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