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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秋日阳光照耀下呈现出一片凝神的厚重的绿色,犹如溶化的玻璃。河水倾泻而下,震耳欲聋。罗约尔总爱这样描述那水声:就像成千上万的罐头盒子被源源不断地倾倒下来,从不停息。你会认为到现在罗约尔应该已经对此习惯了。在一定程度上,的确如此。有时候,他则像个机械工熟练的驾驶着船,每个步骤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有时候,像今天,他就心不在焉。想着那不可能发生的,那不是我。黑衣女人亲吻着他松弛的空幻般的嘴唇。即使当船试图穿过水雾时,脑海中黑衣女人仿佛还在用手臂像蛇一般缠绕着他的脖子。他盯着顺瀑布而下的水流。这密集、威力无比的物质可以数秒击毁任何东西,折断人的脊椎就像折断一根小木棍一样容易。他的脊椎曾像弓箭一样弯曲,当箭射出时,他像一个受伤的动物大声地呻吟着,那箭从他的腹股沟射出,同时又射进他的身体。他无法相信自己早上的所作所为,只能认为是黑衣女人对他进行了催眠。他的眼睛,她喃喃道,哦我知道,我认识你。
令人奇怪的是,大瀑布下面的水同大瀑布本身一样深。所以无论大瀑布意味着什么,它总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你所能看见的只是尼亚加拉大瀑布的一半而已。
罗约尔永远都不会告诉坎德西他做过的事。和一个年龄可以当他母亲的陌生女人做爱。你喜欢这样,不是吗?很想再来一次,对吧?永远,罗约尔都不会向新娘坦白,他已经背叛了她。
20分钟过去了,游船准时返回码头。就这样来来回回,整个下午像钟表一样在机械的重复中度过。
该死,这不可能发生的。这肯定是个梦。
一个游客过来拽拽罗约尔的胳膊,“先生,能为您张照相吗?就在围栏边?您不介意琳达和您一起照吧?谢谢!”
那天的最后一次航行结束后,斯图船长坚持带罗约尔一起去喝点啤酒,因为罗约尔第二天就要去度蜜月了,要去一周时间,到时魔鬼洞巡游也会因季节原因而暂时歇业,直到明年五月才重新开始。“我会想你的,孩子,你是个好孩子。”斯图船长诚恳地用力握了握罗约尔的手,表明他已经原谅他早上的迟到了。他坏坏地朝罗约尔眨眨眼,祝他“航行”好运。罗约尔抹掉嘴边的啤酒沫子,面无表情地问他的老板:“什么航行啊?”斯图船长大笑:“结婚啊,孩子。你可需要十足的马力呀。”
斯图?弗莱切是一个有着白头发的五十多岁的健壮男人,鼻子因毛细血管破裂,像镭一样发亮。他不否认自己酗酒,抽烟也很凶。但他“非常喜欢”罗约尔——“你真像我儿子。只是我的亲儿子不愿为我工作。认为他应该当斯图船长。”罗约尔不安地笑了笑。从以前和这个年长男人的谈话中,罗约尔知道,斯图船长了解他。甚至罗约尔自己都不十分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因为阿莉亚不允许他有这样的认识。你有妈妈,就不需要其他人了。罗约尔知道,当他还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死了,但死以前就离开了阿莉亚和孩子们。德克?波纳比背叛了家庭,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从钱德勒那儿,罗约尔得知他们的父亲死于车祸,他的车冲向布法罗至尼亚加拉大瀑布的高速路护栏,掉进了尼亚加拉河里。钱德勒提醒罗约尔,别让阿莉亚发现他知道很多事,否则她会很生气的。朱丽叶总说在他们身上有诅咒,波纳比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个诅咒,但是罗约尔对此更为了解。他在学校交友众多,还被评为尼亚加拉大瀑布高中七六级“最帅的男生”,——这听起来像诅咒吗?
罗约尔和斯图船长泡在老荷兰人酒吧里,这个冒着烟的酒吧在尼亚加拉地区的闹市区,显然不适合也不吸引游客。斯图船长谈兴甚高,这倒挺好,因为罗约尔寡言少语,尤其今晚,更是如此。罗约尔若有什么问题本可以询问这位老人的,但他没有作声。
从没有人比黑衣女人更温柔地抚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