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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他一时兴起,准备在俱乐部吃顿饭,尽管这会儿已经过了平时的晚饭时间。
“波纳比先生,您好。”
领班露出略显沉重的笑容,朝波纳比先生身后扫了一眼,看看有多少人和他在一块儿。一个也没有?
雅致的餐厅里和往常一样,坐了七八成客人,这会儿十点刚过。一对对的夫妇们,还有那些六个一群,七个一伙的人们,好像全都没有认出德克?波纳比,也没有人朝他这个方向微笑致意。而且德克也认不出他们。这些面孔模糊朦胧,就像一个个弄脏了的拇指印一样。“我想,应该去酒吧。我更想在酒吧里呆着。”
这是一家招待绅士们的雪茄吧。事实上,德克要在这里吃顿饭。就当是做个试验吧。看看他的老朋友和熟人们还会不会理他。
没有一个人理他。就连服务都十分缓慢。可以看出,这样的服务多少包含着轻微的讽刺。
而带有轻微讽刺的服务并不是他所期待的,他已经在这个俱乐部交了几十年的费用了。
德克要了一杯加冰的苏格兰威士忌,调酒师在准备的时候,他等了几分钟。他在考虑或者可以不吃晚饭了。这会儿再吃个丁骨牛排,或是来个12盎司的园盘牛排汉堡(这可是这家雪茄吧的特色菜),似乎太晚了。德克已经两天没回家了,阿莉亚自尊心太强,她并没有正式要赶走德克:但德克知道他事实上已经被赶出家了。
他想抓住阿莉亚的肩膀,恳求她,我无法选择,我不能选择,在我的家庭和我的良心之间,我怎么能够做出选择呢?
当然,只要德克愿意,他可以随时回家。如果他可以忍受的话。阿莉亚已经放弃他了。在她心里,已经把德克让给另一个女人了。
尽管另一个女人的幻影只是阿莉亚自己臆想出来的。
(至于妮娜?奥谢克,德克尽量不去想她。不去想那个女人对孩子、对爱的运河的忧虑。不去想那个女人对以后日子的担心。通常德克会保护自己,防止客户们的忧虑会影响到他,这次也不例外。这次不知为什么,也不例外。“如果输了怎么办?我们会怎么样?我们不会输的,是不是?波纳比先生,是不是啊?”另一个女人在恳求他,就好像在恳求耶稣一样。)
(但是这不对。没有人恳求过耶稣。因为救世主曾说,不要请求。不要那些可怜的担忧。)
(不可能会想起这些事情。毫无疑问,他此刻对血红色的肉没有什么胃口。还是再来一杯酒吧!)
“波纳比先生?”
“什么事,罗迪?”
“那边那个先生为您送来的这杯酒。他还要我替他问候你。”
德克曾经盯着“黑色小溪”里缓缓流动的脏水,把已经填住的爱的运河分成两半的那片沼泽,也流进那条小溪里,这会儿,他抬起头,扫视周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过了11点,已经很晚了。他想不起来自己吃没吃过饭。他感觉自己已经喝过好几杯了。雪茄吧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但屋里仍然到处弥漫着让人头昏的雪茄味,熏得德克眼泪直流,因为经常到爱的运河和科文庄园,德克的眼睛如今总是很容易流泪,而且觉得刺痛。他的头也经常疼,并不像节奏很快的鼓声,而是缓慢的那种,鼓手用个很大的、外面裹着东西的鼓槌慢慢地敲着。德克眼睛眯着,在这个光亮的樱桃木制成的酒吧里看了一圈,发现离他很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举着杯子,面朝着德克这边。朋友?熟悉的面孔?还是个陌生人?最近,德克的眼力大不如从前了。离他很远的那个人,穿着深色西装,白衬衫,黑色的头发非常整齐地从前额梳向后面,德克想,他一定是大岛乡村俱乐部的会员,而且在爱的运河这件事上,一定非常支持自己。
德克摸索着拿起他的那杯苏格兰威士忌,举起来摆出干杯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