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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纳比出现在妮娜的生活里,已经让他的骄傲受到了威胁。这却是德克值得骄傲的地方。
或者我想让妮娜离开她的丈夫。只是暂时离开!
妮娜的发现让她觉得愤怒,尤其是一个住在九十八街(就在学校后面)的家庭主妇所说的话:1957年春季的一场大雨之后,操场的沥青上全都是那些难闻的黑泥,于是他们就来了一次“紧急大清扫”。妮娜说,一天早上,那个女人看到市里的车停在那里,下来了一群带着保护装备的工作人员,看起来像外星人一样,带着头盔,穿着靴子,带着手套,一些人还带着防毒面具。防毒面具啊!几天后,学校重新开门了,孩子们跟往常一样在操场上玩耍。妮娜声音颤抖着说:“那就是我们孩子上学的地方啊!那个学校!那就是我们居住的地方!那些为市里工作的成年人,他们也害怕吸入这样的空气!但是每个人都对我们撒谎。市长一定会否认这一切。还有卫生委员会。他们说这里没有任何问题,我们之所以生病全是自己的责任,我们‘吸烟太多’,‘酗酒太多。’这是他们的原话。他们根本不管孩子们是死是活,他们根本不管我们,波纳比先生,人怎么会这么坏呢?”
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已经筋疲力尽,开始抽泣,咳嗽。德克搂着她,显得有些拘谨。他对她由种莫名的情感,并不是情欲,或者连欲望都算不上,应该是同情吧,类似于动物之间一种共有的恐慌,因为他们不够强大,敌人即将战胜他们。如果敌人很坏,就会把他们击垮。
他们在卢卡斯山德克为妮娜和孩子们租的小屋里。11点了,孩子们都去睡觉了。德克和妮娜在灯光明亮的厨房里,科文庄园的地图铺在桌上。萨姆还在帕里什塑料厂上班。德克现在离月神公园大约有20英里,那里是他的家,还有他的家人。他搂着妮娜,她在他的怀里抽泣,他感觉到她皮肤让人发狂的温度。有一股什么东西的霉味,女人的汗味,还有愤怒的味道。他能感觉到她不太规则的心跳。他想去爱这个女人,但是他不能。也不敢。他拘谨地搂着她,就像他德克?波纳比从没搂过一个在他怀里哭泣的女人一样,除他妻子以外的任何女人,很显然她如此依恋他,或是从他的身上找到了慰藉。
他的职业是文字,但他这会儿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德克。你好。”
这是句冷酷的问候。克莱丽丝的声音摩擦着他的耳膜,就像一把生锈的锉刀在岩石上摩擦一样。
这是妮娜?奥谢克宣泄过情绪的第二天早晨。德克一直在想着她,想着她提出的问题,此刻他觉得自己就像妮娜当时一样无助。我会失败吗?我不会的。
德克的大姐把电话打到了他办公室,对玛德琳说叫“你的老板”来接电话,立刻。不管他现在方不方便,叫他来接。是家里有急事吗,是的。
德克有多久没跟波纳比家的人说过话了?他已经想不起来了。有几个月了。他总是忘记给姐姐们回电话(他知道因为爱的运河的事,她们对他十分不满),他也没顾得上给克劳丁打电话,更别说去探望这个难以相处的老人了。
德克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感到内疚的。或许会在克劳丁去世之后。但不是现在。
草草地问候了德克的健康和家里人情况之后,克莱丽丝不顾德克礼貌的回答,直截了当地发起进攻:“那个和你有关系的女人,她已经结婚了,而且都有孩子了;她是个有塔斯卡洛拉血统的印第安人,是不是?——是个印第安女人?在别人眼里,和一个印第安女人在卢卡斯山同居,是我弟弟干的最丢脸的事!”
德克对她所说的话感到震惊,这个在他看来一向谨小慎微的女人竟会如此粗鲁,他坐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
克莱丽丝暴躁地说:“德克,你到底听见没有?你这会儿清醒吗,喝多了?你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