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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莉亚轻声说。哦,她可不是讽刺!
实际上她倒是很感激,非常感激,感激她的丈夫,作为主人总是那么彬彬有礼,对她父母也总是那么恭敬。这让她不想做事不想说话的时候可以有时间静一静。让她有机会可以把钱德勒放在一边小憩片刻。
她很喜欢这样,德克身为女婿,高大、自信,随意而又权威地谈起商业、政治、经济、法律,而且他对于尼亚加拉地区近来“水电”的发展也知道那么多,这让利特莱尔牧师先生变得恭敬起来。“是的,我明白了。噢,这样啊。”要是在特洛伊,他肯定早固执己见地提出自己的看法了;但是在这里,月神公园,他被征服了。利特莱尔家对德克?波纳比的社会阶层一无所知,也无法搞清他的宗教信仰,甚至他的幽默感,他们都很难明白。连钱德勒这个刚学走路的孩子,也突然变得难以捉摸。相较利特莱尔外婆对外孙时起时伏的关心,外公常常感到迷茫。孩子呢,会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老人,眼睛慢慢的一眨一眨,也不笑。有时他还会狂暴地把外公推开。这个时候,阿莉亚会在父亲的脸上看到一种由衷的失落。
一个毫无思想的孩子也知道,去拒绝。去生存。
就是这样,一代人取代另一代人生活在这大地上。变成尸骨,化为尘土。再被遗忘得干干净净。阿莉亚想,如果人丢失了大地,那允诺的天堂还有什么意义呢。她冷冷地笑了。
“钱德勒!你这个淘气的孩子。外公要读书给你听呢,知不知道?这是你的《大狮子》,你最喜欢的书。”阿莉亚高兴地把儿子拽回到了父亲的身边,放在沙发上,放在那个笨拙地笑着的老人旁边。
阿莉亚很怕航行,也不是那么喜欢40尺长的瓦尔基里号游艇,不喜欢在上游来的、下游来的颠簸的浪尖上,跑到伊利湖再折回来,虽然她以前因为德克——至少大部分是因为他——曾假装很喜欢这样的短途航行。她预见到将来会有时间,当德克和钱德勒一起出去了,她好自己呆在家里;但是这样的时间还没有到来。
无论怎样,这是件节日一样盛大而欢乐的事情,德克带着他娘家的亲戚们乘游艇去向南五英里外的伊利湖游玩了,并且要在布法罗游艇俱乐部漂亮的户外阳台上来次野餐。德克带他们来到小码头的时候,那艘光滑明亮、有些发白的游艇让阿莉亚的父亲感到多么吃惊,多么震动!阿莉亚是带着一种骄傲来看父亲的这种表情的。她猜,父亲一定在想,不知道这艘游艇值多少钱。(他永远也猜不到的。)利特莱尔太太则很兴奋,焦虑不安。这天天气晴朗,有点儿小风,河上还有很多其他的船:帆船、游艇、快艇。会不会撞到别的船啊?会不会有浪淹没他们的船或者打翻他们的船啊?阿莉亚看到,母亲真是给吓坏了。她说话声音很小,尴尬极了,生怕给女婿听到了。阿莉亚快活地说,“不可能的,妈妈。德克开游艇是老手了。”开游艇的老手!阿莉亚就这样轻易地说出了这个词,而在遇到德克?波纳比然后开始她在大瀑布的新生活之前,她还从未看过一眼像瓦尔基里这样的船,更不用说踏上它布置得那么奢侈的甲板了。只要一上河道,阿莉亚和她母亲不管怎样都会带着钱德勒待在船舱里。尼亚加拉河上的大风刮个不停;德克非要开到一定的速度;他讨厌“闲逛”;风吹云遮太阳的时候,气温会一下子降低十度。阿莉亚很担心他们前头那些云,当然,她没有告诉母亲。在大湖地区,天气变化得很快,天气预报总是出错。爸爸的大船让钱德勒很兴奋,但是他好像是兴奋得过了头,很快就累了,开始焦躁、沮丧、哭个不停,孩子气全上来了。“他是个容易兴奋、敏感的孩子,”利特莱尔夫人替孩子在说话。“他像她妈妈。”
阿莉亚笑了。“你是这样看我的吗,妈妈?‘容易兴奋,敏感’?”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甚至可以说是粗野了。第一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