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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了,阿莉亚想,据她所知,她妈妈可能是从特洛伊的义卖会上买到这些东西的吧。教堂常常会在地下室里举办义卖会。阿莉亚突然一阵狂怒,压过了她和妈妈快乐的和解——妈妈没有权力再进入她的生活里了,现在没有她,没有利特莱尔牧师,阿莉亚活得更好。吉尔伯特?厄尔斯金不会复活,利特莱尔夫人也同样没有权力再闯进她的新生活。
吉尔伯特?厄尔斯金,阿莉亚再也不会想起他了。然而在一个丑陋的梦里,他来找过阿莉亚。在阿莉亚的新家这里,他不停地敲门。像是“猴爪”中的那个怪异的儿子。胆小的阿莉亚藏到被子下面,让德克替她去开门。
很明显,利特莱尔夫人并不知道德克?波纳比很有钱,所以才带了这么多新的、旧的东西给这对年轻夫妇。阿莉亚实际上从未对她提起过自己在尼亚加拉大瀑布这边的婚姻生活,什么事情都没有提过。她只是寄了一封打印的出生通知单和几张钱德勒的照片。月神公园明显吓坏了特洛伊牧师的妻子。相邻的寓所离河很近,雅致的砖房遮蔽在树阴下;新乔治风格的单元楼对着公园,带着很小但精心照料的草坪和黑色的铁制围栏;德克?波纳比的单人寓所里,室内的陈设简洁、光滑而时髦;阿莉亚还有这样一台眩目的史坦威钢琴——这一切都让利特莱尔夫人惊讶不已。更不要提家里的爱尔兰保姆、管家,还有德克每个月都要请来几次做商务餐的法国男厨师。而且他们家那块小小的草坪也有个黑人专司修剪。利特莱尔夫人都有点懵了,她好像是走进了别人的女儿的家里,不过不用着急离开。
有几次她悄悄地对阿莉亚耳语说,“亲爱的,你一定很高兴,你的罩杯都装不住乳房了!”
第三次利特莱尔夫人又悄悄这样跟阿莉亚说的时候,德克正举着钱德勒给外婆表演儿子出色的乱踢乱扭的能力——德克把这叫做“直升机绝技”。阿莉亚有点恼了,回答说:“你真觉得我的罩杯太小了吗,妈妈?它这么容易就装不住了?”
这一年里,利特莱尔牧师也开始陪着利特莱尔夫人一起到尼亚加拉大瀑布来了。阿莉亚的父亲,也被波纳比家给迷住了。
尤其是,他被新生的小婴儿给迷住了。
阿莉亚的父亲一年里好像苍老了很多。她想,也许是自己的原因造成的。尽管他带着基督徒神职人员的谦卑,但父亲是很骄傲的一个人,而且阿莉亚的做法确实冒犯了他。他脸上的皱纹更多了,泰迪?罗斯福式突出的下巴上,自信也少了很多。甚至个头都显得矮了一些。肚子也鼓的更厉害了。他养成了一个恼人的让人焦虑的习惯:每次说话之前之后都要清一清嗓子,好像想把他的话变得模糊一点儿。他不像阿莉亚泪水涟涟的母亲,他绝不会向阿莉亚道歉的,也不会拥抱她。所有他能做到的,是和阿莉亚单独相处时,向她宣示一段圣经式的启示:“我知道有时候匆忙行事也不是很轻率。你因你的丈夫和孩子而有福。阿莉亚,我生命里的每时每刻都会感谢上帝,因为他使你的生活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阿莉亚静静地说,“谢谢你,爸爸。”
她很想再顽皮的笑一笑:是这样的,但我仍是被诅咒者。这是不会改变的。
不管怎么说,阿莉亚还是对父亲的话心存感激,尽管他很吝啬,只有寥寥数语,而且是在阿莉亚的生活已经不需要它们的时候。
(她为什么在乎别人,需要吗?既然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她自己的。)
“你父母可真好,真慈祥。”德克说,带着他一贯的热情。从他的话里、他挂在脸上的微笑中,阿莉亚没有发现一点讽刺的意思。她知道,他肯定在想,跟我妈妈多不一样啊。所以对他来说,利特莱尔家的人似乎都那么好,那么和蔼,真是理想的亲家。
“嗯,显而易见,他们是基督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