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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美男子,为什么要隐瞒事实呢?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勇敢的人。如果能够逃避,他决不会拿生命去冒险。
“我宁愿活着,谢谢。”
他曾在美国军队的一个步兵团里做过两年士兵,他们的部队主要驻扎在意大利。那时候,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向敌人射击,不能说他曾经击中过人——也许有过一次吧,他只打死过一个人。他不希望自己曾打死过人。在手中的来复枪要开火的关键时刻,他常常闭上眼睛。有时候他根本就没有瞄准,而有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扣动扳机。(多年以后德克才惊讶地得知,大部分士兵都像他那样,不希望打死过人,不过,不管怎样还是打了胜仗。)波纳比曾受过伤,在那不勒斯附近的军队医院里休养过一段时间。他被授予了奖章,以证明他在被称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那场大混乱中表现勇敢。协约国战胜了疯狂、残忍的轴心国势力,这让波纳比无比高兴。当然,他提到希特勒、墨索里尼、东条英机这些人的时候,话语里满是强烈的憎恨,因为数百万人纵容他们的暴行。而对于有亲身经历的他来说,那场战争给他留下的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战争结束了,他还活着。
“爷爷,您错过了这一切。平凡的生活。”
只有一件事例外:一见钟情。
他不相信一见钟情之类的事。他不相信浪漫的故事、感伤的巧合和那些虚无的“意义”。他当然不相信命运,他是个天生的赌徒,要知道,命运只是你为个人利益奋斗的机会而已。
然而,当他看到她的第一眼时,阿莉亚就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那个红发女人,身穿一件少女的那种镶褶皱的裙子,大病初愈一般,跟在克莱德?考博恩身后,从尼亚加拉大瀑布警察总局的楼梯上走下来。那个女人唐突地从考博恩那里抽回胳膊,仿佛他说了什么使她厌烦的话。或者是在说,没有男人帮助,她同样可以走路,谢谢。
看到波纳比,考博恩很热情地上前打招呼,并把他介绍给“阿莉亚?厄尔斯金夫人”,她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垂下了眼睛。(此时,难道这个深陷悲痛之中的可怜女人是在看这个叫波纳比的陌生人是不是自己失踪的丈夫吗?)厄尔斯金夫人深深地打动了他,她那么纯净,又带有一种傲慢的神情,仿佛是从温斯洛?霍墨的水彩画里走出来的挺拔端庄的红发少妇。她像是讲台上那个娇小端庄的女教师,侧过脸去,避开学生赞赏的目光;像是一个身穿橘黄色连衣裙的红发少女,躺在草地上读小说,忘记了周围人的存在。这个女人面色苍白,长满雀斑的脸庞像是被用力揉搓过的一样泛着光泽。她那已经有暗淡的锈红色的头发一缕缕打着卷儿散落在头上,仿佛是她刚刚放上去的一样。她的棉裙上腋下处有两块半月形的汗渍,袜子滑落到脚踝上。她的眼睛像蒙了一层雾气一样潮湿,目光闪烁,双眼布满血丝。她根本不像是波纳比预想的要见到的那个悲伤的女人,比他想象中的有趣多了。克莱德?考博恩一直不安地在询问她,想知道警方都跟她讲了什么,做了什么,下一步会怎样,但红发女人望着远处,根本不予理会,还有他的朋友波纳比——那个比她高出很多、亚麻色头发的英俊男人,他身穿一件藏青色的运动夹克,夹克上带有海员服上的那种铜扣,一条压得很平整的白色灯芯绒裤子,活脱脱一个时髦且男人味儿十足的绅士。就是他,波纳比,一个被那么多女人宠爱的男人,其中不乏已婚的富家太太,此时此刻竟然被这样一个女人视而不见!他无奈地笑了笑。阿莉亚?厄尔斯金打断考博恩,告诉他现在自己还没有打算回酒店,她要去尼亚加拉大峡谷。如果考博恩不送她过去的话,她就乘出租车,或者步行过去。警方告诉她,当局确信他丈夫那天凌晨“落入”了河中,已经派出搜查队在进行排察。现在河面上还有一支海岸巡逻队在工作,她必须得赶过去,确认一下那个“落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