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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这是1950年的6月12日,大约上午十点半,此时此刻已经有些人开始注意到她
了,尽管还没有特别地在意。彩虹大酒店的大堂十分宽敞,却也人满为患。匆匆经
过的门童可能朝她蹒跚前行的方向走来,两人几乎撞个正着,门童慌慌张张地向她
道个歉,然后继续大步流星地走过。咖啡厅的侍者会自称就在那个时间见到过她—
—“或者是和她长得像的什么人。”然而,此时正是六月——新婚的季节啊。这时
,正值尼亚加拉大瀑布蜜月的季节,位于风景大街上的老式的维多利亚彩虹大酒店
门庭若市,人们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来往者大都成双入对。前台左右装饰着华
丽的金黄色涡卷形饰物,柜台上方悬挂着旭日形的钟表,表的下方,微笑的丘比特
高高地向上托举着。让爱征服一切。大堂中央,男人们盘腿坐在铺着坐垫的柳条椅
上,抽着雪茄、烟袋。一般大都在吸着烟。一走入大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彩虹门
廊,这是高消费的餐馆,供应周日的早午餐①。大堂后部是咖啡厅,准备有晚早餐
和其他快餐,这里植有盆栽树和热带花,轻松自然,环境幽雅。高高的台子上,一
位飘飘欲仙的年轻女竖琴师正在弹奏着爱尔兰独奏曲——“丹尼男孩儿,”“特拉
里① 玫瑰”和“爱尔兰摇篮曲”。大堂不断传来扩音器里一位不见其人的男播音
员的声音,一遍遍地呼唤着客人的名字。如此喧闹不堪的场面!就像一个发出嗡嗡
哼哼的声音令人身心欢愉的蜂箱,又像是沙沙作响震撼咆哮的大瀑布。
你几乎都要飘飘荡荡地漩进这如痴如醉的去处了,于是失落了所有的思绪。你
会拜倒在竖琴精巧修长的琴弦发出的乐音符咒之下,几乎居高临下俯瞰了所有的拥
挤喧嚣。你会发现自己定定地站在一个点上,不知道身处何地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缘
由。
她独自一人。如此引人注目。所有人都结伴而行,或匆匆赶往什么地方。而她
却不同。
乍看上去,这位寡妇新娘一点也不像新娘,更不像寡妇。她穿着一件印花的衬
衫,像是高中生在毕业典礼上穿的,衣服上装饰的丝带用深红色的缎料制成,打成
了个无精打采的蝴蝶结,她那精美的珍珠母扣子却被她歪歪扭扭地扣到了喉咙处,
好像她很冷似的。她那呈出暗淡铁锈色的头发打着不熟练的法国卷,现在已经松散
了,发卷上本来还别着一枝粉红色的玫瑰花蕾,现在却已经萎靡凋垂了。她削瘦不
堪的腿上的长筒袜本来就大一两号,现在早已垂到了脚踝处。脚上穿着专卖的中跟
皮鞋,这是礼拜日在教堂穿的鞋。她面色发黄,斑斑点点的雀斑好像是肮脏的雨点
一样,有时看上去像污渍,好像蜡笔画被擦掉了些一样。不久,酒店的服务员就会
把这些详细报告给克莱德?考博恩这位彩虹大酒店的所有者,说一个像“夜游者”
的身影,独自一人,举止怪异地走在大堂的喧闹之中,动作缓慢、踉踉跄跄。过了
一会儿,她又站在电梯旁,深情焦急地望着电梯门,仿佛等待着什么人的出现。过
了大约20分钟,就在竖琴师暂停演奏时,红发女人看样子好像是被惊醒了,带着惊
惧的神情四处张望着。眨眼间,她就离开了咖啡店,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可是
过了一会儿,她又出现在那里:在大堂中央,或者在客人们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