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弥儿(第三卷)第四节
他那种潦倒的样子;他从这个宫廷奔击到那个宫廷,到处求别人的帮助,到处受别人的侮辱;他一无所长,没有从事一门职业的能力。
一个人和一个公民,不论他是做什么的,除了他自身以外,便没有另外的东西可以拿来投入社会;当一个人富起来的时候,或许他不去享受他的财富,或许由公众享受他的财富。在前一种情况下,那是因为他从别人那里窃取了他本来没有的东西;在第二种情况下,不能因此就说他对公众做了贡献。要是他只拿出他的财富的话,他对社会的债务还是一点也没有偿付。“我的父亲在挣得他的财产的时候,对社会就有了贡献……”。诚然,他付了他的债,但他没有付你的债。既然你一生下来就过着优厚的生活,所以你欠他人的债,比你在没有财产的情况下出生,还欠的多。把一个人对社会的贡献用来解除另一个人对社会的债务,那是一点也不公正的;因为每一个人的债都是他自己欠的,所以只能由他自己还,任何一个父亲都不能使他的儿子有权成为一个对同胞一无用处的人;你也许会说,他把他的财产传给儿子的目的就在于此,而他的财产就是他的劳动的证明和代价。一个人在那里坐吃不是他本人挣来的东西,就等于是在盗窃;在我看来,一个人如果一事不做而靠政府的年金生活的话,就同抢劫行人的强盗没有分别。处在社会之外与世隔离的人,对任何人都没有负债务,所以他爱怎样生活就可以怎样生活;但在社会之中,他必然要借他人之力而生活,他应该用劳动来向他们偿付他生活的费用;这是任何人都不能例外的。所以,劳动是社会的人不可或免的责任。任何一个公民,无论他是贫或是富,是强或是弱,只要他不干活,就是一个流氓。
在人类所有一切可以谋生的职业中,最能使人接近自然状态的职业是手工劳动;在所有一切有身分的人当中,最不受命运和他人的影响的,是手工业者。手工业者所依靠的是他的手艺;他是自由的,他所享受的自由恰好同农民遭受的奴役形成对照,因为后者束缚于他的土地,而土地的产物完全凭他人的支配。敌人、贵族、有势力的邻居或一场官司,都可以夺去他的土地;人们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利用他的土地去折磨他;然而,不论在什么地方,谁要是想折磨手工业者的话,他马上就捆起行李走掉了。可是农业是人类所从事的历史最悠久的职业,它是最诚实,最有益于人,因而也就是人类所能从事的最高尚的职业。我没有向爱弥儿说:“你去学一学农活吧!”因为他懂得农活。所有的庄稼活儿他都是很熟习的,他起初就是从庄稼活儿学起,而且还不断地干这种活儿。因此,我要对他说:“你现在耕种你祖上留下来的土地。但如果你失去了继承权,或者根本就没有继承权的时候,又怎样办呢?所以,你还得学一门手艺。”
“你要我的儿子去学一门手艺,要我的儿子做手工匠人,老师,你是这样想的吗?”“夫人,我在这方面比你想得更周到,你只知道使他成为王公贵族一类的人物,然而说不定他将来会成为一无所能的人咧;至于我,我要给他一个他怎样也不会失掉的地位,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使他引以为荣的地位,我要把他教养成人;不管你怎样说,他得到这种地位的机会将会比你能给予他一切地位的机会少得多。”
这些话,从字面上看好象是很恼人的,但它的精神是令人奋发的。问题不在于为了懂得一种手艺而学一种手艺,问题在于要克服对那种手艺所抱的偏见。你也许永远也不会有不劳动就不能生活的日子。唉!真糟糕,这对你是很不利的!不过,也没有什么关系;即使不是为了生活的需要而劳动,也可以为了获得荣誉而劳动。为了要高出于你原来的身分,就必须要不耻于做一个手工匠人。为了要使命运和事物都听你的支配,你开头就要从不依赖它们做起。如果想利用舆论去进行统治,你首先就要统治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