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锁链,还是锁链……
时候微风吹来,反倒吹得人伤心,特别使人感到这草
原太广阔了,从加强管制工棚旁的树林开始,一直伸向远方;那
个只有几间新建厂房的小小居民点,警戒部队驻扎的军营和我们
这用铁丝网围起来的劳改营隔离区,都似乎完全湮没在这一望无
垠的、平坦的、毫无起伏变化、毫无希望的草原里了。唯有那第
一排略加修整的原木做的电话线杆朝着东北方向、朝着巴夫洛达
市的方向伸去。风有时会突然变得很猛,只须一小时就把西伯利
亚的冷空气吹来,迫使我们穿上棉衣。大风卷起草原上的大粒砂
石不住地往脸上打……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砌造加强管制工棚
的那些日子里写下的一首诗,现在把它抄录在这里吧,也许能说
明点什么。
砌石工
看,我这个砌石的,
在认真地砌造监狱,仔细挑选着荒山的石块,犹如诗人在斟词酌句。这里并非城镇要地,是国起来的隔离区;苍鹰在碧空翱翔,仿佛也正凝神警惕。草原上唯有北风掠过,望不见行人踪迹,甚至无人来问我一声:在为谁砌造监狱?岂不见圈起的铁丝网,撒开的军大,还有那机枪手已进入阵地?不,还不够可靠!监狱里面还要造监狱!挥动着手中的瓦刀,我有节奏地转身。弯腰,像是这劳动本身把我拖着不停地往前奔跑。少校来视察过了,他说:quot;嗯,砌得蛮好!quot;他还随口许诺:让我们第一批住进这新车!难道如此而已?瞧他说得多么轻松、惬意!准是又有人告了密,把那个害人的符号
记进了我的越中档案里,
把我用方话弧
同别人牵在了一起。
敲打砍削声响成一片,
瓦刀、榔头上下飞翻。
墙里又砌上一道墙,
一间四室还要隔成几间。
休息,我们在灰槽旁吸它几。烟,
有人逗趣,有的在谈天。
我们等待着晚饭,盼着赏下来的
那碗quot;补助quot;汤,还加面包一片。
然而,在那边小林的后面,石墙中间,
在那牢房的黑暗洞穴里,
须知有多少无处倾诉的痛苦
深深地永远锁在里边。
唯有一条汽车路通到这里,
它是与外界的唯一维系。
路旁的电线杆在嗡鸣,
不久前才把它立起。
上帝啊,我们多么懦弱、
无能、没有骨气!
上帝啊,我们是一群
多么驯顺的奴隶!
真是奴隶!这不仅表现在我们慑于马克西缅科少校的威胁而尽量把石墒砌得整齐,把洋灰抹得尽量平整,好让将来的囚犯们不容易把这墙破坏掉,而且还表现在尽管我们连定额都没有完成,但还是给我们砌石班发了补助粮,我们也确实吃掉了,没有把它往少校的脸上摔。而我们的同志,沃洛佳?格尔舒尼,就被关押在加强管制工棚的已经建成的一间小屋里。没有犯任何错误的伊万?斯帕斯基由于档案里的一个什么记号也被关进了惩戒班。我们中间将来还会有许多人要住进这个叫做quot;加强管制工棚quot;的监狱,可我们现在却正认真地、牢固地砌造它。就在我们用石块和灰浆忙碌建造监狱的时候,草原里传来一阵枪声。不一会儿,一辆乌鸦车开到离我们不远的岗楼。(这是警卫部队本部用的一辆真正的黑乌鸦囚车,车身上并没有漆着哄骗傻瓜的大字quot;请喝苏联香槟酒!quot;)从囚车里推出了四个人,都已被打得满身是血;两个人跌跌撞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