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瑶池宴月舞彩称觞 甲第连云泥金报捷
从容得很,在席上差遣她林府里的蔡良家的、赵之忠家的、单升家的、吴祥家的、柏年家的、杨周儿家的、汪福家的、徐顺家的,又是什么徐喜家的、王用家的、无不精细妥善;又使紫鹃、晴雯,让着同喜、同贵、画纨、秋纹、玉钏儿、彩云、三多、五福、珠儿、侍书、入画、翠墨、莺儿、彩屏、臻儿、碧月、秋云、文杏、翠缕、丰儿、小红等,在两边的书厅内一样的桌面款待,真个的整齐严肃。又是良玉殷勤谦逊,心里十分欢喜。李纨、史湘云、宝钗、探春也想道:“今日林丫头十分得意,你看她二十分的从容娴静,总要踹过凤姐儿的意思。你看当真的被她踹过去了。”
只有惜春心里知道黛玉今日的施为,就在这戏里头略略地露了个作别离尘的影子。不说这里笙歌画锦,且说宝玉回房后,独自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只有麝月陪着,因叫人去看看曹雪芹。原来曹雪芹被姜、林二人连行李拉去有一月余了。这曹雪芹只因名场蹭蹬,降了志做个广文,觉得拘束得很,就起一个别号说芹生雪里,取名雪芹,挂了冠来到京中。虽遇着贾政款留,却未能深知其才品。今遇着林、姜两个少年,虚己愿拜门墙,曹雪芹如何敢当,只是师友相处。故此搬过去,十分的契厚。这日正在济美堂右书厅与良玉、景星、贾琏及门客们看戏吃酒。良玉本要请宝玉,听说病了未曾请他。宝玉因雪芹也过去了益发扫兴,无可奈何叫人看看兰哥儿。小丫头回来说道:“关着门狠狠地念书,叫着他不听见,倒是环哥儿拿着弹弓在稻香村一带打雀儿玩呢,二爷要便同他去玩玩。”
宝玉听了越发闷得慌。只听得那边宅子里吹过来一片笙乐之声,宝玉便问麝月道:“你且看看太阳,到底什么时候才晚下来?”
麝月走到外间去看了一看,就道:“这个太阳呢,要它慢着它偏快快地跑;要它快快过去它又延延挨挨地走。也讨人嫌呢,只得才过了午呢!”
宝玉也走了出来,呆呆地看着太阳,只觉鸦雀无声,人影绝少,就问道:“这府里到底过去了有多少人?就静得这样?”
麝月道:“我也不知道去了多少人,大约喜姑娘姊妹两个同着琥珀、鹦鹉在家么。听说戏班儿有好几班,潇湘馆的便门又开得好,那别屋的老婆子小丫头有看、有吃、有赏,谁不去。”
宝玉暗暗点头道:“林妹妹,你原也该这样。想起你从前那些苦楚,你这么样才改了你的心。只可熙凤嫂子没看见,你就叫宝姐姐看看也够了。只是你撂得我太罪过了。你如今怎样不把一丝的心眼儿把我照一照?怪可怜儿的,连个面影儿也不许见一见。算你是个神明,也容得人祷告剖白,没有个不许见面讲话的。算来这些时候晴雯也着实为难,我难道不好回明了太太央及了她过来?只是她若再过来,林妹妹旁边还有谁能够替我讲一句的?我想紫鹃这个人从前弄了来,我那么着央及她,她还那么铁石心肠似的。而今又跟定了林妹妹,就算晴雯肯讲句话,她还有好话么?只怕林妹妹恨,她也跟着恨,骂也跟着骂。怎么前日晴雯说紫鹃倒还肯帮着我。细细地剖起来是呢,晴雯是不哄我的呢。这么看起来,林妹妹待我连紫鹃通不如了。算紫鹃见我后面的光景,林妹妹自己没看见,难道没看见的事情就不容人剖辩么?”
宝玉尽着伤心。薛姨妈、邢夫人、王夫人、平儿、宝钗先回来了,也就来看宝玉。那边散了席,重新又换戏班,挪到绿梅院来叙齿坐下,便是李纨首座了。可可的这班戏就是集翠班,领班的便是蒋琪官。紫鹃就上来附了黛玉的耳朵,黛玉只笑吟吟的不言语。急得史湘云定要问明了,就一口声嚷出来道:“我也要看看这个袭人家的。”
黛玉便笑道:“单是你急得很。”探春出尖,就点了《逼休》一回,要他唱一个“覆水难收”。原来这琪官惯唱花旦,这正旦的戏唱不上来。史湘云就叫他唱一回《商妇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