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围而不阙
黄维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转身走进玉皇庙。
杨伯涛跟了两步,突然一跺脚,嘴里嘟囔了句什么,扭头就走。
韦镇福追了上来,小声说:“顾总长让我们暂且固守,等候委座的命令。”
“那要他来干什么?!”杨伯涛勃然大怒,吼了一声。
“他……他是来传达委座的嘉勉。”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嘉勉的?!请你转告司令官,当断不断,必生后患!这年头靠谁也靠不住!到头来谁断送了十二兵团,谁就是千古罪人!”杨伯涛的嗓门很大,他是说给黄维听的。黄维全都听见了。尽管杨伯涛的话很刻薄,很伤人,但他并不迁怒怨恨于他,他知道杨伯涛用心良苦。他又何尝不想把兵团完整地带出去呢?他想起了顾祝同说的“尽可能扩大所占地区”的话。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先派一部兵力向外突呢?先把缺口打开,等命令到了,也有利于整个兵团的行动。
恰在这时,一一零师师长廖运周来了。廖运周是奉命率部离开八十五军防地,暂归兵团直属的。一进门,黄维看了他一眼,显得十分平静地对他说:“刚才空军侦察报告说,今天午后三时,敌人对我兵团的包围圈已经形成,他们正在构筑工事。你有什么主张?”
外表剽悍的廖运周没有直接回答黄维的问话,但却不失军人的忠勇:“司令官有何决策尽管下命令,我师保证完成任务!”
黄维说:“我想趁敌立足未稳,打他个措手不及。因此,决定从军中挑选一个师——四个主力师齐头并进,迅猛突击!”
廖运周的眼里闪着希望的光:“好!司令官决策真英明。我师请求打头阵,愿当开路先锋!既然我们能够攻占敌人堡垒式工事和一道道河川阵地,现在突破共军临时构筑的掩体,当然不在话下。如果司令官决心已定,我立即回去准备行动。”
“好同学!”一向不苟言笑的黄维见廖运周如此仗义豪爽,激动之余,不以职务相称,而用了“同学”二字。黄维是黄埔军校一期,廖运周是黄埔军校六期,从这一意义上说,也算同校学友。更重要的是,教师出身的黄维历来把师生之情、同学之谊看得尤为珍贵,因而从不随便用来表达感情的。他像学兄又像师长一样,理了理廖运周的军装衣袋,说:“兵团的吉凶祸福,全靠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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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激烈争夺的南线战场,突然出现了难耐的沉寂。
六纵坚守的大小王庄、马庄、周庄、杨庄一带,本是黄维夺路逃往蚌埠、固镇的必经要地,一直处在激战之中。突然的沉寂使这里厮杀得正处在亢奋状态的人们难以适应,有了一种高速运转的机器猛地停转,不明原因,又潜藏着危机的不可捉摸的焦虑。
被炮火震昏了的麻雀苏醒过来,有的嘴角还挂着血丝,就好像忘记了不久前的惨烈,重又飞上天空,落在树头,唧唧啾啾,聒噪得让人心烦。
杨庄指挥所里,王近山守着几部电话,兀自沉思。他多么希望这其中的一部电话能够铃声大作,打破沉寂,并把沉寂的真实原因报告给他,以便他根据变化了的情况作出应变的部署。
值班参谋武英看出了王近山的心思,正要给各旅团打电话,问问当前的敌情,电话铃响了,是陕南十二旅打来的:“报告!我们刚刚在前沿阵地捉住一个敌军官,他说有绝密情报,要亲自求见最高首长。旅首长要我们请示纵队领导如何处置。”
“请稍等。”武英把情况报告给王近山。
王近山果断地说:“让他们派人把他送来。”
武英这边正把命令传达下去,另一部电话铃声又起。王近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赶忙报告:“邓政委,我是王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