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围而不阙
粒芝麻。淮海战役把这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推到了历史的浪尖。由于它正处在徐宿铁路、徐蚌公路之间,南京蒋介石的统帅部就把它作为“南北对进,打通徐蚌,三路大军会合”的预定地点,一次次将它赫然地标写在国防部作战厅的地图上,每天派飞机到这里来侦察。但他们万万没有料到,与之决战的解放军总前委指挥部就设在这里。
淮北平原太大了,远远望去,一马平川。一个模样的村子,如同夏夜的繁星。几户、十几户、百十户的村子,一个挨着一个,一律是低矮的土坯墙,茅草顶。偶有几座瓦房,也是一片灰色。加之又是冬日,树木光秃秃的,更没了明显标记。不要说国民党空军找不到,就连同村住的老乡,也不知道村里的这些解放军和别村住的有什么不同,反正都是一样的灰军装。
总前委搬到小李家那天,先来了几个解放军。一个叫张生华的领头,来到李克光家里号房子,哪间住“一排”,哪间住“二排”,哪间住“三排”。直到吉普车开来了,停在柏树林里,李克光和乡亲们才发现,原来每排只有一个人,“一排”是个戴眼镜的高个子,“二排”是个戴墨镜的胖子,“三排”是个精神饱满的小个子。
房东李克光直到解放后才知道那三个人姓甚名谁,但说起他们的生活习惯,却熟悉得像自家人一样:“那阵子俺家可热闹了,电话铃声没断过。他三个都是四川人,一开口‘啥子’‘要得’‘格老子’。那邓小平和陈毅可尊敬刘伯承哩,像待承兄长一样,让刘伯承睡在里间,他们俩合住外间。电话放在外间门口,线拉得老长。赶上刘伯承睡觉,他们就把线拉到院子里打电话。刘伯承天天晚上睡觉前在床头放一缸子盐开水,一早起来就喝;起床后,就拿着本书去上茅厕,一蹲保准是半个钟点。陈毅喜欢早起散步,到外边溜达。他前面一个警卫员,后面一个警卫员,离着十几步,不远不近跟着他。邓小平总是值班,老听见他打电话。每天晚上他都洗凉水澡。那么冷的天,俺们捂在被子里不愿出来,他却敢冲凉水。警卫员从井里打来一桶桶水,站在凳子上,兜脑袋往下冲……”
“丁零零……”电话铃急促地响起,陈毅好像盼了许久,一把抓起话筒:“六纵吗?我是陈毅!情况怎么样?”
耳机里,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伴着王近山嘶哑的喊声:“报告陈司令员,我们已经占领了葛家庄、刘庄、杨庄和马小庄,打退了敌人十四次冲锋,把口袋紧紧地扎住了!”
“好!很好!好得很啊!我陈毅向你们致敬!”
陈毅一迭声地叫着好,邓小平就估计到包围黄维兵团的口袋已经扎紧了。翟光栋看到他放下扑克,给自己点上一支香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缕缕轻烟从嘴里缓缓吐出,他笑得那么怡然,那么祥和。以至几十年后,翟光栋还清楚地记得:“邓政委平时异常严肃,不苟言笑。他曾经对我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脾气、秉性,我生来就是这个性格,不可能见人就笑,但你们见我也不要拘束嘛!’可包围了黄维那天,他笑得真开心啊!……”
陈毅也高兴了,他放下电话,从墙上摘下挂着的军用水壶,给邓小平、刘伯承,也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白兰地,乐呵呵地说道:“来来来,今天包了黄维的饺子,我们正好拿他下酒!”
刘伯承顾不上端起酒杯,用手指着地图上的双堆集,兴奋地说:“黄维这十二万兵马,被围在二十里长十五里宽的地段上。这个账极好算,平均五百米长宽的地段上,就有四百多个敌人官兵。任何一炮下去,都能伤着敌人!啊呀呀,这可真是‘十五个驼子困觉——七拱八翘’地挤在一起喽!”
“黄维兵团是蒋介石的精锐师团,号称攻如猛虎,守如泰山,静若处子,动若脱兔……”邓小平在作战室里走了个来回,“我看他是色厉而内荏,志大而智小;严峻而寡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