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渊第十二
,不知如何是好,但又不能明说,乃至鲁国,向孔子问仁。孔子知其问意,便答复:“仁者其言也讱。”讱是难于说出的意思。
子牛再问,有话难于说出,就是仁吗?孔子解释,“为之难”,办这件事很难,“言之得无讱乎”,说这件事岂能不难。此话意在言外。一个人遇到为难的事情,说给人听,无非是求人代办,或求人代出主意,但如他人无力代办,也不能代出主意,如说出来,便是令人为难,甚至惹出更多的麻烦。基于这样的顾虑,所以,为难之事,不轻易说,这就是仁。
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已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此章与前章有关系。前章问仁,此章问君子。
司马牛问君子,是想解除隐在心中的忧惧,所以孔子答复:“君子不忧不惧。”不忧不惧,即是“君子坦荡荡”的意思。
司马牛未尽明白,所以再问。孔子再为解释:“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内省是省察自己。一个人自省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情,一切无负于人,自心没有愧疚,何有忧惧,这就是君子。
桓魋谋反,必然不听司马牛的谏止,以致司马牛在无可奈何中陷于两难之境,既不能阻止其兄弑君篡位,又不能大义灭亲,所以忧惧不释。在孔子看来,这个难题确是不好解决,但忧惧无济于事,反而有害于己,所以教他不忧不惧,而不忧不惧来自内省不疚,只要司马牛不参与桓魋弑君之谋,也不到宋君那里告发,内省对于他的哥哥以及宋君,皆无愧疚,不失为两全的办法。参前章问仁,这样作法,就可算是仁者。
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
司马牛以无兄弟而忧,据郑康成注,牛兄桓魋行恶,死亡无日,所以说独无兄弟。
牛的家族在宋国,有封地,其兄桓魋很得宋景公的宠遇,然而桓魋不但不图报恩,反而恃宠谋害景公,魋的其他弟弟,如子颀、子车,都帮助谋反。后来叛乱失败,桓魋逃到卫国,转奔齐国。司马牛虽未与谋,但因兄弟们犯了灭族之罪,也不得不逃亡。他逃到齐、吴等国,最后死在鲁国的郭门外。此事在左传哀公十四年,有详细记载。
司马牛与子夏这一次谈话,古注或说在桓魋作乱之前,或说在乱后逃出时,今据子夏对其劝解的语气研判,当在事变之前。
司马牛向子夏倾诉,别人的兄弟都好,只有他的兄弟不好,所以说“我独亡”。子夏便以所闻的哲言为司马牛解忧。大意是提示他,桓魋的事情,不必忧愁,因为死生有命。至于他自己,如不回宋国,也不必忧虑衣食问题,因为富贵在天。虽然命与天似非人力所能改,但如君子心存敬慎而无过失,与人相处恭而有礼,则死生富贵也可以转变,所以四海之内,到处有亲如兄弟之人。子夏说罢所闻之言,最后结一句,君子不患没有兄弟,以解其忧。子夏只能拿这些话供司马牛参考,司马牛回宋与否,则由他自己决定。
子张问明。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远也已矣。
子张问明。孔子说,不听谮愬,可谓明,可谓远。
愬是诉的同义字,谮也是诉。谮与愬都有谗言的意思。谮,犹如浸润。愬,犹如肤受。
郑注:“谮人之言,如水之浸润,渐以成之。”
马注:“肤受之愬,皮肤外语,非其内实。”
皇疏:“愬者、相诉讼谗也。拙相诉者,亦易觉也。若巧相诉害者,亦日日积渐稍进,为如人皮肤之受尘垢,当时不觉,久久方睹不净。故谓能诉害人者,为肤受之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