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她不觉走到了身穿青绿色衣服的恩斯丽身后,不一会儿便发觉站在恩斯丽那丰满匀称的身体另一边的便是伦纳德?斯兰克。她看不见他的脸,那是被恩斯丽的头发遮住了,不过她认得出那是他的胳膊和手。他手上拿着那个啤酒杯,她注意到杯子里的啤酒又斟满了。恩斯丽急切地同他低声说着什么。
她听见他含糊不清地回答道:“不行,真见鬼!你别想套得住我……”
“好吧。”玛丽安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只见恩斯丽已经扬起手,使劲把酒杯往地上一摔。玛丽安吓得往后跳了开去。
玻璃杯砰的一声摔得粉碎,交谈立刻终止了,就像电插头给人拔掉了一样。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听见小提琴在低声叹息,显得很不协调,这时候恩斯丽开口说话了。“伦和我要向诸位宣布个好消息,”她两眼闪闪发光,为了取得更好的效果,她故意放慢了节奏。“我们就要有个孩子了。”她的口气很平淡。哦,天哪,玛丽安想,她这是强迫进行摊牌了。
可以听到长沙发那边发出几声叫喊。有人在冷笑,彼得的一个朋友说道:“伦,好小子,真棒。”这会儿玛丽安可以看见伦的面孔了。只见他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下唇在抖动着。
“你这该死的婊子!”他沙哑着嗓子咒骂。
房里又安静下来。有个太太急忙开口讲些其他事情,但没人搭腔,也就只好住嘴了。玛丽安望着伦,她以为他要打恩斯丽,但想不到他竟然咧开嘴巴笑了起来,露出了满口牙齿。他朝大家转过身去。
“各位听着,一点没错,”他说,“今儿趁各位朋友在场,我们现在就来举行受洗仪式,给肚子里的孩子受洗。我现在以我的名字替他命名。”他边说边飞快地伸手抓住恩斯丽的肩膀,举起啤酒杯,把满满一杯啤酒慢慢地朝她的头顶上浇了下去。
太太们全高兴得失声喊叫起来;先生们大声吼着“哈!”,在最后一滴泡沫到了恩斯丽头上那时候,彼得从卧室里冲了出来,一边忙着往相机上装闪光灯。“就这样别动,”他嚷嚷道,立刻拍了个镜头。“太妙了!这张照片一定棒极了。嘿,这晚会真的棒极了!”
有几个人很不高兴地朝他看了看,不过大多数人都不去注意。大家都立刻散开去交谈起来,房间里仍然响着柔美的小提琴的声音。恩斯丽浑身湿淋淋地站着,脚下硬木地板上是一汪满是泡沫的啤酒。她的面孔变了形:霎时间她得决定是否值得哭出声来。伦已经放开了她。他垂着头,嘴里含含糊糊地咕哝着什么。从他的神情来看,他对自己方才所干的事情似乎并不十分清楚,至于下一步该怎么办,他更是懵然无知。
恩斯丽转过身向浴室走去。几位太太喉咙里咕里咕嗜地发出安慰的声音,赶上前来抢风头,做出要帮忙的样子。但是有个人已经比她们抢先一步,这就是费什?史迈斯。他把高领羊毛套衫一把脱下,露出了一身肌肉,还有大片黑色的汗毛。
“对不起,”他对她说,“您得当心别着凉,对吧?尤其像你现在这种情况,着凉可不行。”他用套衫替她擦了起来。他关切地瞧着她,眼眶也有些润湿了。
恩斯丽的头发一缕缕地披在肩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掉水。她抬头朝他笑着说:“我们是第一回见面吧?”她睫毛上温湿的,不知是啤酒呢还是泪珠。
“我想我已经了解您的情况了,”他说,一面用条纹套衫的衣袖轻轻拍着她的肚子,他的口气中饱含着象征的意味。
已经很晚了。想不到的是晚会仍然在继续,早先恩斯丽和伦引起的那场风波已经自然而然地平息下来。有人把地板上的碎玻璃和啤酒清扫掉了,起居室里又响起一片谈话声,音乐照样在播放着,大家边喝边谈,好像方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不过厨房里却是一片狼藉,那样子仿佛就像发了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