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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玛丽安闲着眼睛伏在床上,彼得在她光背脊上后腰处放了个烟灰缸,他躺在她身旁,边抽烟边喝完了手上的双份威士忌。厅里的立体声音响正在播放轻快的音乐。
尽管她尽力不让自己紧锁双眉,她心里却在发愁。这天早上她的身体下令拒绝接受罐头米饭布丁,这东西好几个星期以来她都吃得好好的。原先,她有这样东西作后盾,还觉得挺宽心的,因为它能提供大部分的营养,并且像营养学家维哲斯太太所说,是经过强化处理的。但就在她往布了上倒奶油的时候,她突然间觉得像是看见了一个个小小的茧子,其中包含着小小的生命。
自从出了这件事以后,她一直想说服自己她并没有什么问题,这种小毛病就像风疹一样,很快就会消失的。但现在她再也无法逃避它了。她想是不是应该找个人谈一谈。她已经跟邓肯谈过,不过没用,他似乎认为这很正常,但真正使她烦恼的是她觉得这很可能并不正常。正因如此,她不敢告诉彼得。因为他很可能认为她有点变态或者有神经官能症。这一来对结婚的事他自然就会另作考虑了,他可能会提议将婚礼推迟,等她病好了再说。要是这事出在他身上,她也会这样说的。那么,结婚以后再也瞒不住了,她怎么办呢?她无法想象。说不定可以各吃各的饭吧。
早上她正在一面喝咖啡,一面望着没有吃掉的米饭布了发呆,身穿暗绿色睡袍的恩斯丽走了进来。近来她不再边哼歌曲边织毛衣了。她倒是读了不少书,她说,她这是尽力要设法把问题消除在萌芽状态。
她把她的加了铁质的酵母、麦芽、橙汁、她的专用通便剂以及强化营养的谷类食物聚拢来放在桌上,然后坐了下来。
“恩斯丽,”玛丽安问,“你看我这个人正常不正常?”
“正常并不意味着跟大多数人一样,”恩斯丽含含混混地说,“没有哪个人是正常的。”她打开一本平装本的书读了起来,一边还用红铅笔在书上划线。
反正恩斯丽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要是在两个月之前的话,她准会说是玛丽安的性生活出了问题,那岂不荒唐可笑。要不她也许会说这跟童年时期某一精神上的创伤有关,譬如在色拉里吃到一条蜈蚣啦,或者像伦吃小鸡那样啦,但玛丽安心中完全记不得她有过这样的事。她向来不挑食,从小父母亲就培养她什么都吃,一般人都说像橄榄啦、芦笋啦、蛤蜊啦这些东西你一开始吃可能会不习惯,吃一段时候后才会喜欢,但是她从来不是这样。不过最近恩斯丽倒经常谈起行为主义。她说如果有酗酒、同性恋这类毛病的人想要得到根治的话,行为主义心理学家是有办法把他们治好的,他们给病人看与其毛病有关的各种图像,然后给他们服用使呼吸暂停的药物。
“他们说无论某种行为的根源是什么,是行为本身成了问题,”恩斯丽跟她说过,“自然还有一些小障碍。要是促使它产生的原因是根深蒂固的,那么人就很可能会把嗜好转移到其他方面,例如从酗酒转为吸毒,或者就自杀。我需要的是预防而不是治疗。如果伦真有治病的打算,即使他们能把他治好,”她沉着脸说,“他仍然会责怪我,说首先是我使他染上了病。”
玛丽安想,行为主义对她的情况不会有多大用处。像她这种没有一点积极征象的毛病,你如何来施加影响呢?如果她一味贪吃,那倒好办了。医生总不能先给她看不吃东西的图像,然后让她暂停呼吸吧。
她心里盘算了一下能不能同其他什么人谈一谈。办公室里三位处女一定会大感兴趣,她们会要你一五一十全讲出来,不过她认为她们也不能给她什么建设性的建议。除此之外,要是她告诉了她们中间随便哪一个,另外那两个也会知道,不用多久,她们的熟人个个都会知道,说不定也会传到彼得耳朵里去。其他的朋友都不在本地,不是在别的城市,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