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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他大侃了一通解放“本我”的理论,使他疑心她持有他所谓的那种“华而不实的激进”观点。彼得在政治上是保守派。她那回还把他的某个看法斥之为“老生常谈”,使彼得大为生气,他回敬说她的某一说法“粗野无礼”。我想他这会儿一定看出她别有用心而来,但眼下还无从得知她究竟有何意图,在不明底细的情况下先不想拆她的台,他需要证据。
侍者又来了,伦问恩斯丽要喝点什么。她犹豫了一番,然后怯生生地说:“嗯,请来一杯姜味汽水,行吗?”
伦满面笑容地看着她说:“玛丽安,我听说你有了个新伙伴与你同住,可你没告诉我她是这么年轻啊。”
“我对她留心着,”我没好气地说,“准备给家里这边的年轻人呢。”我心中对恩斯丽恼火透了。她使我陷入到一种极其尴尬的境地。她这不是在骗人吗?我可以拆穿她的把戏,告诉伦她其实比我还大上几个月,已经大学毕业;或者默不作声,那就等于帮她行骗了。我十分清楚她的企图,她把伦看作是可以猎取的目标,这是先来进行侦查的.因为她预感到我是不乐意介绍他们相互认识的。
侍者端来了姜味汽水,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向她要出生证明看。不过我转而一想,凡是有经验的侍者都知道,作这种打扮的姑娘尽管显得十分年轻,但如果不到十八岁,是决不敢进酒吧要姜味汽水的。他们怀疑的往往是那些穿得老气的少年人,而恩斯丽打扮得一点不老气。她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套棉布夏装,白底上打着粉红和淡蓝格子,领圈是花边,我是第一回看见她穿这件衣服。她的头发盘在脑后,扎了个粉红的蝴蝶结,一只手腕上戴了叮当响的带有小饰物的银手镯。她只淡淡化了一层妆,眼圈仔细上了眼影(不过非得要仔细观察才看得出来),使她圆圆的蓝眼睛大了一倍,至于她那椭圆的长指甲便只能忍痛牺牲了,她把指甲几乎咬到了肉根,边缘凹凸不平,就像是中学生那样。我看得出来,她的决心已经下定了。伦在同她谈着,问她问题,引她开口。她小口啜饮着汽水,羞答答地回上一句半句话。
有彼得在一旁听着,她显然不敢多说。伦问起她的工作时,她总算说了句真话。
“我在一家电动牙刷公司工作,”脸上一片飞红,像是害臊得不得了。我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我说,“我要到外面走廊上吸一口新鲜空气。”其实我是想考虑一下到底怎么办,我总不能不顾同学情分,眼看伦受骗上当吧。恩斯丽一定对此有些预感,她在我站起来时意味深长地瞪了我一眼。
到了外面,我双臂搁在护墙的顶部(那大概有我脖子那么高)朝市区望去。一道发光的车流出现在我的面前,它一直到一片黑影之前才拐弯绕过,那儿是公园。
还有另一道车流与之直角相交,一直向左右延伸,到远处才消失在黑暗中。我该怎么办呢?我是不是多管闲事?我完全明白,要是我插手干预,那么这就意味我同恩斯丽之间那种彼此心照的默契从此被打破,她肯定会在彼得的问题上对我进行报复,她做这种事可是好手。
东部天际远远可以看见闪电,要下雷阵雨了。“很好,”我大声说,“这一来空气可以清爽一些了。”既然我还没有考虑好该采取什么措施,我得注意保持清醒,兔得不留神说出什么话来。我在回廊里踱了两三趟,觉得回去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奇怪的是,我发现自己高一脚低一脚地走路竟然有点不稳了。
侍者一定又来过了,我发现我的位置上又上了一杯杜松子酒。彼得和伦正聊得起劲,几乎没有注意到我回来。恩斯丽默默地坐着,双眼低垂,晃动着姜汁汽水杯里的冰块。我把她这副最新的形象仔细观察了一番,她不由使我想起圣诞节时商店里摆放的那种胖乎乎的大娃娃,那种娃娃眼睛雪亮,白里泛红的胶皮皮肤可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