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意思的事情 三
大多是高级的问题。
最倒霉的正是我们最热爱的东西,也就是科学。
“科学,谢谢上帝,已经过时了,”米哈依尔·费多罗维奇慢条斯理、一字一句地说。“它的好景不长啦。人类开始感觉到必须用其他某种东西来代替它了。它原是在迷信的土壤上生长起来,受到迷信滋养的,现在也仍旧是迷信的结晶,跟它老朽的祖母——炼金术、形而上学、哲学等一样。真的,科学究竟给过人类什么东西呢?要知道,有科学的欧洲人和没有任何科学的中国人之间,那差别是微乎其微的,而且也只限于表面上。中国人不懂科学,可是他们因此损失了什么呢?”
“苍蝇也不懂科学,”我说,“可是那又能证明什么呢?”
“您用不着生气,尼古拉·斯捷潘内奇。这些话,我只是背地里在我们自己人中间这么说说。……我这个人,比您想象的要小心得多,我不会当着大家说这种话的,求主保佑!公众中间仍旧存在着迷信,认为艺术和科学比农业和商业高明,比手工业高明。咱们这班人就靠了这种迷信才有饭吃。破除这种迷信可不是您和我的事。求主保佑!”
在摆牌阵的时候,年轻的一代也挨到一顿痛骂。
“听我们讲课的人现在也退步了,”米哈依尔·费多罗维奇叹道。“姑且不谈理想什么的,只要能好好工作,头脑清楚,就已经不错了!瞧,正好应了那句话:”我悲哀地瞧着我们一代人。‘③“”是啊,他们大大退步了,“卡嘉同意说。”您说说看:近五 年或者十年以来,你们教出过哪怕一个了不起的人吗?“
“别的教授怎么样,我不知道,可是我教出来的学生当中,我一个也想不起来。”
“我这一辈子也总算见过许多大学生、年轻的科学工作者、许多演员了。……怎么样呢?慢说英雄或者天才我从来没有那种福气碰见过,就连单是惹人注目的人我也一个都没见过。全是些灰色的人,庸才,却自命不凡。……”这种关于退步的话每一回都使我有一种感触,好象偶然间偷听到人家用难听的话骂我女儿一样。我所以听不入耳,是因为这类责难过于笼统,他们所根据的无非是陈词滥调,一些吓人的话,例如什么退步啦,缺乏理想啦,比不上过去的灿烂时代啦。不管什么样的指责,即使是在女人们中间说说的,也应该尽量明确地提出来,要不然,那就不是指责,只是空洞的谩骂,有损于正派人的身份。
我是老人,教书有三十年了,可是我既没看出什么退步,也没看出缺乏理想。我也不认为现在比过去糟糕。我的看门人尼古拉在这方面的经验是很有价值的,他说今天的学生既不比过去的学生好,也不比他们差。
要是有人问我在哪方面不喜欢现在我们的学生,我不会一下子就回答这个问题,可也不会说得很多,不过一定十分明确。我知道他们的缺点,因此用不着借助于那些含混的老生常谈。我不喜欢他们抽烟,喝酒,晚婚,也不喜欢他们那么漠不关心,常常冷淡到眼看自己周围有同学挨饿,却不捐款给学生救济会。他们不懂现代的语言,讲俄国话也不正确。我的同事,卫生学教授,昨天还对我抱怨说他教的课总得多讲一遍才行,因为学生们的物理学知识贫乏,对气象学完全不懂。他们很容易受最新的,甚至不是最优秀的作家的影响,却完全不关心古典著作,例如莎士比亚、马可·奥勒留④、爱比克泰德⑤,或者帕斯卡⑥。他们分不清伟大和渺小,这尤其说明他们平日脱离实际。凡是多多少少带有社会性质的困难问题(比方说,移民问题),他们总是靠现成的资料来解决,而不是靠科学研究和科学考察。虽然这方面是他们完全能做得到的,而且完全跟他们的任务相符合。他们乐意做住院医生、医务助理员、实验室的实验员,情愿一直干到四十岁;然而在科学方面,独立自主的气魄、自由的感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