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时,我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掌心渗满了汗珠子。
我们让那女子先行,我搀扶着柏木随后,刚要钻进那幢西班牙式洋房的旁门,一阵恐怖感袭上了我的心头。我扔下了柏木,连头也不回就逃回来了。连顺道回学校的时间也没有,径直在幽静的人行道上奔跑而去。沿途经过药铺、点心铺、电器行等店铺。这时在我的眼前闪烁着紫色和红色,我想多半是我打天理教弘德分教会的前面跑过去时,看到了黑土墙挂着成排绘有梅花家微的灯笠门口目卜了缓步同样的梅花家徽的紫色帷幔的缘故吧。
我急于奔向什么地方呢?我自己也不知道。电车快将行至紫野时,我这才明白自己仓促赶路的心,是志在奔何金阁啊!
尽管是平日,但时值观光季节,当天金阁的游客甚众,简直是人山人海。导游老人惊异地望着穿过人群急匆匆地跑到全阁前的我。
这样,我就站在为飞扬的尘土和丑陋的人群所包围的春天的金阁前。在导游大声介绍的回响中,全阁总是佯装不知道似的,半隐藏着它的美,惟有在地面上的投影是汉明的,但乍看,恍如《众圣来迎图》上被众菩萨包围的来迎阿陀,尘埃的云却活像环绕着众菩萨的金色的云,金阁在飞扬的尘土中呈现出朦胧的姿影,也恍如褪了色的旧颜料和磨破了的图案。这种混杂和喧嚣,渗入仁立着的细长的柱子后面,吸进了由小小的究竟须及其项上的凤凰渐渐变细耸立而连接着的发白的天空,这是不足为奇的。建筑物只在这里存在,起着管制和限制内作用。周围的躁动越来越厉害,西边面临漱清池,头顶顶着二层上突然变小的究竟顶的金阁,这座不匀整的纤细的建筑物就越发起着不断地把浊水变为清水的过滤器似的作用。人们私语中的稽戏,也没有遭到金阁的拒绝,它们却被吸进了立着的优美柱子之间,不久就会被过德成一种寂静,一种澄明。于是,金阁不觉间也在地面上完成了如同毫不动摇的地面上的投影一样的东西。
我的心情平和了下来,恐怖感也渐渐地减退了。对于我来说的所谓美,必须就是这样的东西。它从人生中这隔我,又从人生中保护我。
我几乎是在祈祷:
quot;倘使我的人生像柏木的人生那样,我就委实难以忍受。请保佑我吧。quot;
柏木暗示的,或在我面前表演的人生,其生存和破灭只具有同样的意义。在这种人生中,缺乏自然性,也缺乏像金阁那样的结构美。可以说,它只是一种痛苦的痉挛。而且我完全被它深深吸引,在这里认准了自己的方向,这也是事实。不过,首先可怕的是,不得不用充满荆棘的生的碎片,让自己的手沾满鲜血。柏木以同样的程度轻蔑本能和理智。他的存在本身,犹如形状怪异的球,到处碰撞,企图冲破现实的墙。这算不上是一种行为。总而言之,他所暗示的人生,是要打破那以求知的伪装蒙骗着我们的现实,为清扫出一个不再蕴含丝毫未知的世界而上演的一出危险的丑剧。
为什么呢?因为后来我在他的公寓里看到了如下一幅招贴画。
这是日本旅行协会印刷的一幅美丽的石版画,画面是日本阿尔卑斯山①,在蔚蓝的天空下浮现的白色山顶上,印着横写的quot;召唤你,到未知的世界去!quot;几个字。柏木在这排校写的文字和山顶,用红笔使劲打了个斜十字,试图一笔涂抹掉,并且在旁边潦草地写上:quot;所谓未知的人生,委实令人难以忍受。quot;这几个龙飞凤舞的字迹,马上让人联想到他那双X型的腿走路的模样。
翌日,我到学校去了,但还惦挂着柏木的身体。回想起来,我觉得那时候把他扔下逃跑回来,也是以友情为重的一种行为,并不感到负有什么责任,可今天要是在教室里看不到他的身影,那就……我不由得涌起一股不安的心绪。快上课的时间,我看到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