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山姆思索了一会儿,最后想到了下面的办法:他到黄昏时候再来——那是爱拉白拉经常散步的时候——由玛丽带进她家的花园,想办法从一棵可以把他遮蔽住的大梨树的突出的树枝下面爬过墙;给她送个信,并且如果可能的话,为文克尔先生布置一个见面,让他在随后一天同样的时候来。很快作了这样的决定之后,他就帮助玛丽作那耽搁了很久的抖地毯的工作。
抖那些小小的地毯,这件事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一半也没有。至少是,虽然在抖的时候并无大害,而折叠它们却是件非常具有潜伏的危险性的事。只要是还在继续抖灰,两个人相隔一毯之遥,那可以设想而知是一桩要多单纯有多单纯的乐事;不过,当折叠开始,而他们之间的距离逐渐减为原来的二分之一、以至四分之一、以至八分之一、以至十六分之一、以至三十二分之一的时候,那就危险起来了。我们不能精确地知道那时他们折了几条地毯,不过我们可以冒昧补充一句,地毯有多少条,山姆就在那美丽的使女的脸上吻了多少次。
维勒先生在最近的一家酒店里有节制地款待了自己一番,直到将近黄昏的时候,才走回那条无路可通的小径。他被玛丽带进花园里,又接受了这位女士叫他当心四肢和脖子的安全的种种警告之后,就爬进梨树的掩藏起来,等候爱拉白拉的到来。
他等候了许久,那被他急切期待的事并没有发生,正当他开始觉得想本不会发生的时候,听见碎石路上的轻微的脚步声,随后就看见爱拉白拉若有所思地走了过来。她刚走近树下,山姆就做出种种穷凶极恶的声音,算是温和地表示他在那里;他那种声音,对于一个从婴儿时期就害了喉头炎、哮喘兼百日咳的中年人,也许倒是挺自然的。
听见这声音,那位小姐就对那些可怕的声音的来处急忙看了一眼;她看见树枝中间有一个男子,所以她先前的惊骇一点也没有减少。幸而是恐惧剥夺了她行动的能力,使她扑通倒在幸而碰巧就在她旁边的一张花园坐椅里,不然的话,她一定会逃走,把家里人都惊动起来了。
“她晕过去了,”山姆大为惶恐地自言自语说。“这是怎么回事呀,这些年轻女人偏偏要在不应该发晕的时候晕过去。喂,年轻的女人,锯骨头的小姐,文克尔太太,不要啊!”
不知道是由于文克尔这个名字的魔力呢,还是由于室外空气的清洁,还是由于有点儿记起了维勒先生的声音,使爱拉白拉神志清醒了,这无关紧要。她抬起头来无力地问:“是谁呀,干什么呀?”
“别叫!”山姆说,轻轻荡在墙上,把身体缩在尽可能小的范围里伏在那里,“是我呀,小姐,是我。”
“匹克威克先生的仆人!”爱拉白拉热烈地说。
“是的,小姐,”山姆答。“文克尔先生可真要死要活地不得了啦,小姐。”
“啊!”爱拉白拉说,走近垣墙一点。
“是的,”山姆说。“昨天夜里我们简直要不得不给他穿上紧背心“了;他发了一天疯;他说如果明天夜里过完以前还不能见到你,他要不投水自杀的话就不是人。””
“呵不能,不能,维勒先生!”爱拉白拉说,合着手掌。
“那是他说的呀,小姐,”山姆冷淡地说。“他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照我看他会去做的,小姐。他从戴遮眼[注]的锯骨头的人们那里听到了你的一切。”
“从我的哥哥那里吧!”爱拉白拉说,对于山姆的描写模模糊糊地有些猜得出。
“我不清楚哪一个是你的哥哥呢,小姐,”山姆答。“是不是那两个中很脏的一个?”
“是的,是的,维勒先生,”爱拉白拉回答说,“说下去。快一点,请你。”
“好,小姐,”山姆说,“他从他那里听说了一切;东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