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山姆很明白他一直保持着沉默,女人们就一定会讲起话来的;所以他轮流地看看洋铁锅、烤干酪、墙壁和天花板,一声不响。
“可怜的宝贝!”克勒平斯太太说。
“啊,可怜的人!”山得斯太太回答。
山姆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也不谈话。他看出她们是要谈到本题了。
“我只要一想到这样的伪誓罪,”克勒平斯太太说,“实在就不舒服。我并不是要说些什么叫你难受的话,青年人,不过你的主人实在不是一个东西,我愿意他在这里对他当面这样说。”
“我愿意你能够像你说的那样,”山姆说。
“看她伤心得多厉害,整天恍恍惚惚的,对任何事情都没兴趣,除非有的时候她的朋友们出于慈善心来陪她坐坐,使她心思舒服些,”克勒平斯太太继续说,同时对洋铁锅和浅锅溜一眼,“真可怕!”
“野蛮,”山得斯太太说。
“而你的东家呢,年轻人阿,他是一个有钱的绅士,决不在乎养个老婆的开销,算不了什么的嘛,”克勒平斯太太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他没有任何理由这样处理这事,为什么他不娶她?”
“啊,”山姆说,“的确嘛;问题就在这儿。”
“问题,可不是,”克勒平斯太太愤愤地反驳他说:“她要是有我这份勇气的话,可要好好的质问质问他哩。虽然如此,我们女人,这些尽人们欺负的可怜虫到底还有法律保护我们青年人可,你的东家不用再过一年半载的时间,他将来吃了亏之后就晓得的。”
克勒平斯太太这样宽心地一想之后,就昂一昂头,对山得斯太太一笑,山得斯太太也回她一笑。
“官司正在进行着,没有错的,”山姆想,这时巴德尔太太带着收条进来了。
“这是收条,维勒先生,”巴德尔太太说,“这是找你的零钱,我希望你喝点儿什么驱驱寒气吧,就算是因为我们是旧相识好了,维勒先生。”
山姆知道这是对他有利的,因此马上就答应了;因此,巴德尔太太从一口小小的壁橱里拿出一只黑瓶子和一个酒杯;她因为精神上痛苦不堪,以致心神恍惚得如此厉害,斟了维勒先生的杯子之后竟又拿出三个酒杯,也都斟上。
“呀,巴德尔太太,”克勒平斯太太说,“你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事情呀!”
“唔,这没有什么关系吗?”山得斯太太脱口而出地说。
“啊,我这值得可怜的脑子!”巴德尔太太说,沮丧地微微一笑。
这一切,山姆当然都懂得的,所以他立刻就说,他晚饭之前决不能喝酒的,除非在一位女士的陪同下一起喝。这话引出一阵大笑,于是山得斯太太自告奋勇来赏光,就在她的杯子里咂了一小口。然后山姆又说必须大家都喝点儿才对,所以她们就都咂了一小口。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矮小的克勒平斯太太提议来干一杯,“祝巴德尔控告匹克威克的诉讼胜利!”因此女太太们都干了杯,以表祝贺,立刻话就非常多起来。
“维勒先生,我想你听说了在进行什么吧?”巴德尔太太说。
“我好像听见了一些,”山姆回答。
“闹到这样公堂对质真是可怕的事呵,维勒先生,”巴德尔太太说:“但是现在我看出来,这是我唯一可行的办法,而且我的律师道孙先生和福格先生对我说,既然我们是有证据的,我们有胜利的把握。维勒先生,假使我不能胜利的话,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啦。”
一想到巴德尔太太会败诉,这个念头就叫山得斯太太大受影响,以致不得不立刻又把酒杯斟上并且喝干;因为她感觉到,这是她以后说出来的,她当时假使不毅然决然地这样做,那她一定要昏倒在地上的。
“大约能在什么时候上堂呢?”山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