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描写匹克威克先生本人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这对他的一生和这部历史是个新纪元。
匹克威克先生在高斯维尔街的寓所虽然不算宽敞,然而不仅非常舒适合意,而且特别适合具有他这种能力和观察力的人居住。他的起坐间是一楼的前房,他的卧室是二楼的前房;因此,不管他是坐在他的客厅里的写字台旁边,还是站在他的寝室的穿衣镜前面,都是能够看到观察那条人口既多、名声大的通衢大道上所呈现出人性的各个方方面面。他的女房东,巴德尔太太——一个病故的税关职员的寡妇和唯一的遗嘱执行人——是个神情充实、美丽动人,仪态万千的女人并具有烹调的天才,由于研究和长期的实践,这更是一种绝技了。这里没有小孩子,没有佣人,没有家禽。房子里所有居住的人仅仅只是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男孩;前者是房客,后者是巴德尔太太的产物。那个大男人整天都是在夜里十点正回家,然后安分守纪地把身子往后容堂的一张又矮又小的法式床上收缩着;巴德尔少爷的幼稚的游戏和体育锻炼呢,是绝对被限制在邻近的人行道和阴沟那里的。整洁和安静统治了全家;而匹克威克先生的意愿成了命令成了法律。
任何知道这里的家政的这些特点的人、熟悉匹克威克先生的头脑的令人钦佩的规律性的人,要是看到了他在预定要到伊顿斯威尔去的前一天早晨的外貌和言行举止,一定会觉得极其神秘和不可思议。他在房里慌慌张张地走来走去,差不多每隔三分钟就把头伸到窗子外面看一下,不断地看表,还显出了其他种种焦急的表现,这都是他以往都没有的,显然是正在计划什么重大的事情,但是什么事情,连巴德尔太太也不能察觉。
“巴德尔太太,”匹克威克先生终于说,那时这位友善的女子已经快要把房间里的工作打扫完了——
“先生,”巴德尔太太说。
“你的孩子出去了好长的时间了。”
“唉呀,离波洛有老远哪,先生,”巴德尔太太提出异议说。
“啊,”匹克威克先生说,“对的,我知道了。”
匹克威克先生又沉默了,巴德尔太太继续打扫。
“巴德尔太太,”匹克威克先生隔了一两分钟之后说。
“先生,”巴德尔太太又答道。
“你觉得养两个人是不是要比养一个人多花钱呵?”匹克威克先生又问。
“唷,匹克威克先生,”巴德尔太太说,脸红到帽子边,因为她自以为看到她的房客眼睛里有某种关于男女问题的眼光一闪:“唷,匹克威克先生,这是什么问题哪!”
“别管吧,那你究竟觉得怎样呢?”匹克威克先生问。
“这要看,”巴德尔太太说,把拂尘伸到撑在桌上的匹克威克先生的胳臂肘的近旁——“那就要看是什么样的人,你要知道,匹克威克先生;最重要的是看他是否是一个节省的和谨慎的人哪,先生。”
“对啊!”匹克威克先生说,“但是我心目中的那个人(这时他紧紧地对巴德尔太太盯着)我心想都有这条件的,除此之外,通明达理,知省识俭。巴德尔太太;那对于我也许有很大的用处的。”
“唷,匹克威克先生呵,”巴德尔太太说;脸又红到帽子边了。
“是的,”匹克威克先生说,渐渐上了劲,那只不过是他谈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的习惯而已,“是的,当真;老实告诉你吧,巴德尔太太,我己经下了决心啦。”
“嗳呀,先生,”巴德尔太太叫。
“你觉得很奇怪吧,”和蔼的匹克威克先生说,对他的同伴欢天喜地地瞥了一眼,“因为我从来就没向你商讨过这个问题。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过,直到今天早上把你的小孩打发出去了才——呃?”
巴德尔太太只能对他看一眼作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