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
上月城如今已陷入深深的绝望。
“守是死,逃也是死。”不屈不挠的山中鹿之介也茫然不知所措。
从秀吉的使者龟井重兹那里详细听说了秀吉不得已撤退的来龙去脉后,鹿之介对他说:“……我谁也不怨。只是天意如此。”
与主公胜久及其他的将士商量后,回复龟井重兹:“感谢大人对尼子武士的关照。然而属下没曾想过以此疲于守城的少量人马最终能够从城中杀出去与我军会合。终究只能寻求其他的成全之策。请转告筑前守大人,不必挂念属下,按计划撤离。”
送回使者后,鹿之介以“忍一时之耻”的心理,以书面形式向敌军主帅毛利辉元递交了降书。另外还请吉川、小早川两位将军从中斡旋,当然还乞求饶过主家胜久和城中七百守兵的性命。
然而吉川、小早川这二人对鹿之介的再三请求并不买账,始终要求:“开城时将胜久的人头一并献上。”
最后甚至断然拒绝了他的请求:“你辈虽乞降,却再三渴求怜悯。要求着实过分!如若不从,七百人将悉数屠杀!”
鹿之介咽着悲痛的眼泪,跪在胜久跟前哭诉:“臣能力只能及此,无限悲痛。主公不幸,有属下这么没出息的家臣。现在已经没办法了,请主公做好心理准备……”
“不是这样的,鹿之介。”
胜久摇了摇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决不是因为你能力微弱。但是我也没怨恨信长大人的意思。这是上天注定的。反而是我胜久,为你的忠诚拼命所鼓舞,今天,在我尼子一门最后关头,没有玷污大将之名让我甚感欣慰。是你们的忠心让一度被毛利家灭亡的尼子家兴盛一时。我胜久也曾出家,完全不问世事。是你让我立志再兴家族名声,直到今天,我们在数十次的战斗中也确实让毛利家吃了不少苦头。即使现在败了,又有什么好遗憾的呢?堂堂七尺男儿,我想,我做了能做的。我也该休息了。”
七月三日清晨,胜久毫不怯懦地以剖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据说当时他年仅二十六岁。
毛利氏和尼子氏之间的宿怨在大永三年,是从尼子经久和毛利元就断绝关系开始的。到今年天正六年为止,两家之间的恩怨兴亡演绎了一段历经五十六年的悲壮斗争史。
接下来,尼子武士的盟主山中鹿之介幸盛的进退成了疑问。
他虽然进言让主公胜久剖腹自尽,但是至今他比胜久还千辛万苦、百折不挠地与毛利家抗争。正当人们以为他会剖腹殉死的时候,他却意外地采取了不一样的行动。
“既然主人胜久已经舍身成仁,尼子家也就此断绝。我们的初志也没什么意义而言了。”
鹿之介当天便打开城门,走向吉川元春的阵地,跟小喽啰似的自报是投诚之人。
“人心难料。”
“非也。装得再忠义,到最后关键时刻还是会剥下那层画皮。”谴责集于鹿之介一身。
鹿之介恬不知耻地苟且偷生,敌方我方对他的批评声都很高。大家都认为他这种卑鄙的动机理应憎恶。
出城时怒骂他的人,几天后又听说了一件更意外的事,“真的吗?”他们面面相觑,惊讶无比。
据称那是因为毛利家告诉降将鹿之介:“周防之地可以给你五千石,但是以后得追随我,为我效劳。”
鹿之介喜上眉梢,当即答应。
“……这条浅薄的走狗!”
“遗臭万年的武士!”
仿佛用多少恶毒的话都不能骂痛快,听说此事的人个个对“山中鹿之介幸盛”这个名字嗤之以鼻。
因为这二十年间,这个名字无论在我军还是敌军中,“不屈困难,忠肝义胆,是武士中的武士”的形象已经深深地刻在人们心中,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