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的拉门
这个方面,虽然信长与家康有同盟之谊,别人的事终究还是别人的事,自己肯定不会直接感受到不安和危急。
明天就要上战场了。十五日的晚上,每家每户的各个角落都被篝火映红,被马粪味笼罩的城中,既有悠悠地唱着歌行走的武士,也有在女人斟的酒中吵吵嚷嚷、围坐在一起打着节拍和盆钵、醉倒在屋檐下的武士。
在这样的情景中,城里的夜色开始变深了。
突然,有个乞丐模样的男子也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
那些不管看到穿着盔甲的武士还是看到闪闪发光的长枪都不会叫的狗,发现这个男人的身影后,汪汪地吠个不停。
“嘘……嘘……”
男人的身影一边投着小石块,一边向冈崎城方向逃去。
刚看到前面的护城河水和垂柳街道树,便听到熙熙攘攘地跑过来的武士的脚步,“你这家伙,要去哪里?”
他们从前后把他围住,从左右跳上来,将他扑倒在地。
什么反抗也没有,男子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环视周围的人,说道:“你们是岐阜的人吧?援军……德川家的援军……来了吧?”
他上气不接下气。他的极度疲劳含在话中,写在脸上。
仅就这些,哨兵颇为疑惑。有个人做出要将他踢飞的模样,说道:“住嘴!是我们来问你才对!你叫什么?从哪里来?”
“从长条来。”
“什么?从长条来?”
“我是奥平贞昌的臣下,叫鸟居强右卫门。请把我带到你们的城门处。”
看他的装束,是甲斐的壮丁,脸和头沾满了汗水和泥土。不用多问,从他的样子也知道他费尽了心机才穿过敌人的阵地。
“什么?有个信使逃出长条过来送信吗?叫鸟居强右卫门?”
“是,是的。他不分昼夜,带来了城主奥平贞昌的亲笔信。现在城中五百条人命已经到了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我也很着急,赶紧把他带过来。”
严加戒备的武士理所当然地迅速将此事转告给德川军方面,同时带着强右卫门来到了城门。
贞昌的兄长奥平贞能问道:“嗯?强右卫门?那个鸟居强右卫门来了吗?”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既有惊讶,也有欣喜,于是赶紧把强右卫门迎入城中的密室。
“怎,怎么回事?”他只说了这一句,心情便激动不已。因为看到强右卫门的惨状,又想起了把守孤城的我军将士的辛劳以及骨肉亲情。
“……终于,终于见到大人了!使命终于完成了!”
强右卫门还是一点男子汉气概也没有,跪在地上痛哭起来。只是,这是完成使命的幸福之泪。
“快,快给我看。听说你带来了贞昌的信不是吗?”
“遵命。这个……”
强右卫门挺了挺胸,将脏兮兮的衣服的下领使劲从带子往上拉,咬开缝合处,线断了。随后从衣领里面取出如内衬一般被藏好的信,交到贞能的面前。信外的油纸包了一层又一层。贞能打开信封看信,他终于忍不住落泪了,信中如此写道:
城中士气旺盛。弹药虽尽,尚有岩石可击退甲斐军。
然而,奈何粮草缺乏。信中说:
强右卫门抵达冈崎的时候,恐怕只剩两天的粮食了。
信中最后说: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万事倶休,我将为保全五百条部下的生命,剖腹自尽。
然而,虽然我将竭力从这五百名部下中多救出一人,可是有多少人能够活下去?悲切!他们或不会苟活于甲斐军的手下。
如今,我们拥有的只是全城翘首以待我军救援。
盼望早日前来。
贞昌的信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