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色花
。昼夜恍惚、哀风悲叹,如是今夜。对弈者曰:‘今宵留住此处。’畅聊至今才睡去。年轻者心思单纯,片刻即酣睡不醒。忽觉有人近来,且香气扑鼻,空蝉抬头,自挂单衣的帷屏间隙窥探,幽暗光下分明见一人走近前来。空蝉诧异不知如何是好,披上生绢单衣悄然起身溜出屋去。源氏入屋唯见一人安睡,甚是宽心。侧屋低矮,仅二侍女伏卧。揭起女子所盖衣物,源氏稍觉怪异……”
“哎呀,不行……”小姑娘突然满脸通红阖上了书本。她圆睁着大大的杏眼,甚至不时地叹气。
作为日课,松琴尼一直教授着这名热衷文学的少女《源氏》的读法和解释。她还从未见少女在学习途中发出如此声音,于是笑道:“欸,阿通你怎么了?”接着和阿通一起转向雨檐方向的纸门望去。
“禅尼大人,好讨厌啊,那边有人在偷听……”
“不会的,不可能有别人的。”
“不,有人。刚才起肯定有人一直在偷听。”
“是谁呢?”
“虽不知道是谁,不过……”
“一定是往常的那些小猫。”
为了让她安心,松琴尼起身打开了纸门。一开门,眼前不知何时来了位不速之客,正端坐在外廊尽头。客人不承想门会从内打开,似乎也吃了一惊,转身看向禅尼满脸恍惚道:“啊,您好!”
“哎呀,真是!这不是友松先生吗!”
听松琴尼一说,屋内的阿通也骄傲道:“看吧!我说过屋外有人的。”
看起来二人似乎很熟,友松随禅尼进屋坐下后,先就刚才的事解释了一通:“不好意思,我真的太失礼了。我可不是像源氏那般从缝隙中偷窥女子闺房的秘密,只不过院门寂静,不知您是否外出了,便走进了庭院。一进来便听到一阵优美的声音在朗读《空蝉》章节,听着听着不禁忘我了。”
阿通匆忙将小桌和《源氏书帖》收拾到房间角落,然后刻意摆出一副有些生气的样子给客人看。
知道她脾性的禅尼觉得实在滑稽,忍着笑说道:“哪里,您别在意。只是这个孩子比较怪而已。”
阿通一听还真的生气了,怒道:“禅尼大人您说得对!反正我就是个怪人。”不过看起来那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并非是发自内心,反而带有很浓的撒娇的意味。被客人打断难得的学习确实让她感到不平,但她却将这份不平和对客人的友好巧妙地以一种略带趣味的形式天真可爱地表现了出来。
“哈哈哈!不管怎样是我不对,阿通小姐就原谅我吧。”
“不行,不能原谅。”
“什么,不原谅?这可叫人伤脑筋,我道歉。”
“既然您如此道歉我就原谅您吧。日后在女性居所可不要再做出如此失礼之事了。若是今日有其他男子在,您被当场斩首也不奇怪。”
“真是惶恐。不过,果真是个不同一般的女子啊!嗯……”说着友松开始端详起阿通的模样。此前就觉得她不像当地附近出生的,今日一看觉得她越发秀丽非常,《源氏》的一众女性之中也没有人像她这般,令人感到新鲜且知性。看着她,友松心中不禁惊艳,这真是一朵非凡的造化之花,不仅毫无造作,简直就如睿智的结晶一般。
如今五十有余的他,在迄今为止的生涯中也遇到过不少女性,又从一介亡命武士成为漂泊在外的贫穷画师以求存活于这艰险世间,可谓经历了各种世故人情,养成了一双明辨事物的眼睛,拥有这样一双画家之眼的他真的是惊讶不已。
“禅尼大人,让我来。”看到松琴尼要起身,她觉察到要为客人斟茶,于是连忙代其起身走进了里屋。
友松依旧目送阿通离开的身影,问道:“禅尼大人,那位姑娘是您的妹妹或者您亲属的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