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莉萨,我认定这女人一定是省长夫人。他们必恭必敬地招待她,象在火面前一样哈着腰,奉承话满口不绝。三个人象妖魔似的,满铺子跑来跑去,他们的影子映在橱窗玻璃上,仿佛四边的东西都着了火,在渐渐消失,眼看着就要变成另外一种样子,另外一种形状。
她迅速挑选了一双高价的皮鞋,走了。老板咂着嘴发出哨声:
quot;母-狗……quot;
quot;干脆说,是个女戏子!quot;大伙计轻蔑地说。
于是,他们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这位太太的好些情人和她的奢华的生活。
午饭后,老板在铺子后边屋子里睡午觉,我打开了他的金表,在机件上滴了一点醋。我很痛快,看见他醒了以后拿着表走进铺子来,慌慌张张地说:
quot;怎么回事?表忽然发汗了!从来没有见过表会发汗!莫不是要出什么祸事?quot;
尽管铺子和家里的事使我忙得不可开交,但我好象还是陷进一种百无聊赖的烦闷中。因此,我常常想,得干出一件什么事情来,才能让他们把我撵出铺子呢?
满身雪花的行路人,默默地从铺门前走过,使人觉得他们好象是送葬到墓地去,因为耽误了时间,忙着去追赶棺材一样。马慢吞吞地拖着车子,很吃力地越过雪堆。铺子后边教堂的钟楼上,每天钟声凄凉地响着——是大斋期了。钟声一下一下象枕头撞着人的脑袋,不觉得痛,却使人麻木和发聋。
有一天,我正在铺子门前的院子里,清理刚刚送到的货箱。这时教堂里看门的那个歪肩膀的老头儿走到我的跟前。他软得象布片做成的一样,穿着象被狗咬碎了的烂衣服。
quot;好小子,给我偷一双套鞋好吗?quot;他对我说。
我没有吭声。他在空箱子上坐下,打着呵欠,在嘴上画十字,又说了一遍:
quot;你给我偷一双怎么样?quot;
quot;不能偷!quot;我对他说。
quot;可是有人偷呀,给我老头儿个面子吧!quot;
他跟我周围的人不同,招人喜欢。我觉得他很相信我愿意替他偷,于是我答应从通风窗里塞给他一双套鞋。
quot;那好,quot;他并不显出高兴,平静地说。quot;不哄人吗?嗯,嗯,我看出来了,你不哄人……quot;
老头儿默默地坐了一会,用长靴底踩着肮脏的泥雪,用土烧的烟斗抽着烟。突然,他吓唬我说:
quot;要是我哄你呢?我拿了这双套鞋到你的老板那儿,说是花半个卢布从你那儿买来的,那怎么办?这双套鞋值两个多卢布,可是你只卖半卢布!说你去买好吃的了,那你怎么办?quot;
我发愣地望着他,仿佛他已经照他所说的那样做了。而他却依然望着自己的长靴,吐着青烟,轻轻地继续用鼻音说:
quot;比方说吧,要是我原来受了你老板的嘱托:你替我去探一探那小子,他会不会做贼?那怎么办?quot;
quot;我不给你套鞋,quot;我生气地说。
quot;现在你已经不能不给了,因为你已经答应了!quot;
他抓起我的手,把我拉到他身边,用冰凉的指头敲敲我的脑门,懒洋洋地说:
quot;你怎么轻易就说:喂,拿去吧?!quot;
quot;是你要我这样做的。quot;
quot;我要求的多着呢!我要你去打劫教堂,怎么样,你干吗?难道可以相信别人?哎,你这傻小子……quot;
说完,他把我推开,站起身来:
quot;我不要偷来的套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