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般野心家、登徒子、以及一切入了魔道的人,不时有一下精彩表现。
隔天早上,若安·斐歇尔老人替侄女婿借的三万法郎到了期,如果男爵不还这笔款子,若安就得宣告破产。
这个仁厚长者的七十老翁,头发已经雪白,是波拿巴②的信徒,认为拿破仑是太阳,于洛是太阳的光辉。他花八百法郎租了一间小小的铺面,经营粮秣生意。因为他对于洛的信心那么坚定,所以那天早上,在前厅里和法兰西银行的当差来回踱步的时候,他一点不着急。他说:
“玛格丽特去拿钱了,就在附近。”
穿着银绣镶边灰制服的当差,素来知道阿尔萨斯老人诚实可靠,预备把三万法郎的借据先丢下来,但老人硬留着他,说八点不曾到,时间还早呢。一忽儿听到街上有马车停下,老人立刻迎了出来,深信不疑的向男爵伸过手去。男爵把三万法郎钞票交给了他。
“你把车子停到前面去,等会我告诉你理由,”斐歇尔老人说。他回来把钱点交给银行代表,说道:“嗨,钱在这儿啦。”
然后他亲自把来人送出大门。
等银行的人走远了,斐歇尔招呼车子回来,把尊贵的侄婿,拿破仑的左右手,领到屋里说:
“你要法兰西银行知道是你把三万法郎还给我的吗?……
象你这样地位的人在借据上背书,已经太张扬了……”
“咱们到你小园子里去,斐歇尔老头,”那位大官儿说。他坐在葡萄棚下打量老人,好似壮丁贩子打量一个代役的人:
“你还结实呢。”
“不错,还值得存终身年金,”矮小、干瘪、清瘦、神经质而目光炯炯的老人,很高兴的回答。
“你怕热天不怕?……”
“我喜欢热天。”
“非洲对你怎么样?”
“好地方!……很多法国人跟拿破仑去过。”
“为挽救咱们的前途,你得上阿尔及利亚去……”
“我这里的买卖呢?……”
“陆军部有一个退休的职员,要找个生计,他会把你的铺子盘下来的。”
“到阿尔及利亚去干什么?”
“供应陆军部的粮食、刍秣。我已经签好你的委任状。当地的粮价比我们限你的价要低百分之七十。”
“谁供应我呢?”
“抢购,土著税,回教酋长,来源有的是。阿尔及利亚,虽然我们占领了八年,还是一个陌生地方。那里有大宗的谷子和干草。这些粮食属于阿拉伯人的时候,我们想出种种借口去拿过来;然后,到了我们手里,阿拉伯人又想尽方法夺回去。大家为了粮食打得很凶;可是谁也不知道双方抢劫的数目有多少。大平原上,人家没有时间象中央菜市场那样,用斛子去量麦子,或是象地狱街上那样称干草。阿拉伯的酋长,跟我们的殖民地骑兵一样,喜欢的是钱,他们把粮草用极低的价钱出卖。可是军部有它固定的需要;它签的合同,价钱都贵得惊人,因为计算到搜集的困难和运输的危险。这是阿尔及利亚供应粮草的情形。新设的机关照例是一团糟,那边的粮食问题更是一篇糊涂账。没有十来年功夫,我们这批做官的休想弄出一个头绪来,可是商人的眼睛是精明的。所以我送你去发一笔财,仿佛拿破仑把一个清寒的元帅派出去当国王,让他包庇走私一样。亲爱的斐歇尔,我的家业完了。这一年之内我需要十万法郎……”
“在阿拉伯人身上刮这笔钱,我觉得不能算做坏事,”阿尔萨斯老人泰然的回答,“帝政时代就是这样的……”
“受盘你铺子的人,等会就来看你,付你一万法郎,这不是尽够你上非洲了吗?”
老人点了点头。男爵又说:
“至于那边的资本,你不用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