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卷 一文钱小隙造奇冤
罢了。”赵完拦住道:“不可不可。如今自有官法治了,你打他做甚?”教众人扯过一边。此时已哄动远近村坊、地方邻里,无有不到赵家观看。赵完留到后边,备起酒饭款待,要众人具个“白昼劫杀”公呈。那些人都是赵完的亲戚佃户、雇工人等,谁敢不依。
赵完连夜装起四五只农舡,载了地邻于证人等,把两只将朱常一家人锁缚在舱里,行了,一夜方到婺源县中,候大尹早衙升堂。地方人等先将呈子具上。这大尹展开观看一过,问了备细,即差人押着地方并尸亲赵完、田牛儿、卜才前去。
将三个尸首盛殓了,吊来相验。朱常一家人都发在铺里羁候。
那时朱常家中自有佃户报知。儿子朱太星夜赶来看觑,自不必说。
有句俗语道得好:“官无三日急。”那尸棺便吊到了,这大尹如何就有工夫去相验?隔了半个多月,方才出牌,着地方备办登场法物。铺中取出朱常一干人都到尸场上。仵作人逐一看报道:“丁文太阳有伤,周围二寸有余,骨头粉碎。田婆脑门打开,脑髓漏尽,右肋骨踢折三根。二人实系打死。卜才妻子,颈下有缢死绳痕,遍身别无伤损,此系缢死是实。”
大尹见报,心中骇异,道:“据这呈子上称说舡翻落水身死,如何却是缢死的?”朱常就禀道:“爷爷,众耳众目所见,如何却是缢死的?这明明仵作人得了赵完银子,妄报老爷。”大尹恐怕赵完将别个尸首颠换了,便唤卜才:“你去认这尸首,正是你妻子的么?”卜才上前一认,回复道:“正是小人妻子。”
大尹道:“是昨日登时死的?”卜才道:“是。”大尹问了详细,自走下来把三个尸首逐一亲验,忤作人所报不差,暗称奇怪。
分付把棺木盖上封好,带到县里来审。
大尹在轿上,一路思想,心下明白,回县坐下,发众犯都跪在仪门外,单唤朱常上去,道:“朱常,你不但打死赵家二命,连这妇人,也是你谋死的。须从实招来。”朱常道:“这是家人卜才的妻子余氏,实被赵完打下水死的,地方上人,都是见的,如何反是小人谋死?爷爷若不信,只问卜才便见明白。”大尹喝道:“胡说。这卜才乃你一路之人,我岂不晓得。敢在我面前支吾。夹起来。”众皂隶一齐答应上前,把朱常鞋袜去了,套上夹棍,便喊起来。那朱常本是富足之人,虽然好打官司,从不曾受此痛苦,只得一一吐实:“这尸首是浮梁江口不知何人撇下的。”
大尹录了口词,叫跪在丹墀下。又唤卜才进来,问道:“死的妇人果是你妻子么?”卜才道:“正是小人妻子。”大尹道:“既是你妻子,如何把他谋死了,诈害赵完?”卜才道:“爷爷,昨日赵完打下水身死,地方上人,都看见的。”大尹把气拍在卓上一连七八拍,大喝道:“你这该死的奴才。这是谁家的妇人,你冒认做妻子,诈害别人。你家主已招称,是你把他谋死。还敢巧辩,快夹起来。”卜才见大尹像道士打灵牌一般,把气拍一片声乱拍乱喊,将魂魄都惊落了,又听见家主已招,只得禀道:“这都是家主教小人认作妻子,并不干小人之事。”大尹道:“你一一从实细说。”卜才将下舡遇见尸首,定计诈赵完前后事细说一遍,与朱常无二。
大尹已知是实,又问道:“这妇人虽不是你谋死,也不该冒认为妻,诈害平人。那丁文、田婆却是你与家主打死的,这须没得说。”卜才道:“爷爷,其实不曾打死,就夹死小人,也不招的。”大尹也教跪下丹墀,又唤赵完并地方来问,都执朱常扛尸到家,乘势打死。大尹因朱常造谋诈害赵完事实,连这人命也疑心是真,又把朱常夹起来。朱常熬刑不起,只得屈招。大尹将朱常、卜才各打四十,拟成斩罪,下在死囚牢里。其余十人,各打二十板,三个充军,七个徒罪,亦各下监。六个妇人,都是杖罪,发回原籍。其田断归赵完,代赵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