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在一旁,他像是开心过一阵子。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大约是满意的。一位生活的小主人。他散发出那种贵重的波尔多葡萄酒的味道。我也挪到酒柜前,斟了一杯白兰地,就别报警了吧!我喝了半杯:很不错!我又喝了半杯:心里似乎安定一些了。见你的鬼!我关了灯。
早晨我醒来的时候,一听:隔壁的房间里有动静。我走了进去:他正坐在地板上,舌头耷拉在外面,舔着嘴唇。头发,则像一个蜂窝。他盯着我。——我这是在哪儿呀?——他声音嘶哑地问道。——在做客。——我恶狠狠地回答。——玛尔法。格奥尔吉耶夫娜在哪儿?——哪一位玛尔法。格奥尔吉耶夫娜呀?——什么哪一位?过命名日的那一位呀。——真有意思!你开车撞了人,自己却想起了什么一位过命名日的人!——怎么,他感到很惊讶,我撞人了?这可是,他说道,玛尔法。格奥尔吉耶夫娜的家呀。我们昨晚在这里为她的健康干过杯。而您,对不起,我是第一次见到。——我现在,我说道,就来提醒你。我撩起睡衣,给他看那块黑海大小的青斑,可是我一看,他没在看那块青斑。我说道:你这个无赖,你在朝哪里看呢?你看这里!而他什么话也没说,只用那只不听话的舌头舔着嘴唇,瞪着眼睛。我愤怒地掩住自己身体,说道:怎么,想起来了吗?你开着你那辆白痴车,差点儿要了我的命,你想起来了吧?——没有。——他顽固不化。——我哪儿也没去呀。玛尔法。格奥尔吉耶夫娜让我留在了她那里。——你不是还有孩子吗!——我提醒道。——孩子们会作出正确的理解的。——他的视线转向了挂在墙上的钟。 哎呀!——他喊了一声。——我该去上班啦!——我和他一起走进厨房去吃早饭。斯捷潘很平静,但是他坚决不吃乳渣。我不吃那东西。您这里有没有一小点热汤?我给他热了一点汤。他坐下吃了起来:嘴里吧嗒吧嗒响,还用手指头去捞肉。热汤喝得他甚至连脑门都出汗了。他喘了一口气,用餐巾纸擦了擦汗:嘿!现在可好多了……我再次问他,怎么样,你想起来了吗,斯捷潘?他回答我说:我想了,可还是没想起来,但不管怎样,我都要请您原谅,我打扰您了……这么说,您不认识玛尔法。格奥尔吉耶夫娜?太遗憾了。一位好女人哪。您不相信,那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我没有表示出特别的热情,他因此感到有些生气,于是就走了。我从窗户里看到,斯捷潘在满心疑虑地围着他那辆停在院子中央的车子打转,拍打着后脑勺,他发动了车子,声音大得足以惊动周围所有的住户,然后,他把车子开走了。
午饭后,我接待了那些新朋友。拄着拐杖的鲍里斯。达维多维奇领头。在他身后,是拿着鲜花和蛋糕的女士们。出于尊重,她们甚至连烟都没抽。我躺在床上迎接他们。他们围在我的脚边,表达着他们的同情。我用虚弱的声音给他们讲到那个健忘的斯捷潘,但是讲着讲着,他们那一张张可爱的脸上便越来越多地显出了怀疑。——我们知道这些没有记性的斯捷潘们!——鲍里斯。达维多维奇终于忍不住了,他坐在梳妆镜前的矮凳上。——噢,我们知道得很清楚!——大家都叹了一口气:噢,我们知道!——女士们眯缝起眼睛,像是在瞄准。——是啊,他们盯您盯得很紧啊!——艾哈迈德。纳扎罗维奇说道,他那张蜡灰色的脸上表现出了痛苦。为了证明那场事故,我向他们展示了那块青斑,但是,在给他们展示的时候,我多了一个心眼,而在给斯捷潘看的时候我却没在意,那也是由于愤怒,想让他马上想起来!而此刻,我在展示的时候就多了一个心眼,我天真无邪地掀开被子,撩起内衣,但我撩起的高度,不仅能露出青斑,还能露出周边地区,奥奴福里神父在察看这片周边地区时,就发现了赤身裸体的奥尔迦,我就是这样展示的,但与此同时,却又带着一种最天真无邪的神情,像是面对一个医生。就这样,我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