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里娜看着我,就像在看一头被轧死的动物,带有某种厌恶,而我躺在那里,由于曾失去知觉而浑身无力,我的脑子转得很慢,可是我知道,维克多。哈里托内奇实际上是一个不坏的人,他是迫不得已,而她,独自就能干出一切,——甚至还要多!也就是说,她甚至会杀了我,而他同样会感到心满意足的,因为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得了,我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一句恶语也没说,就出了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外面下着温暖的雨,刮着风,人们在散步,他们几乎可以说是幸福的,斯坦尼斯拉夫。阿尔伯托维奇四下里看了一阵之后,朝我身边走来,他起先躲在一家商店里,或是某座拱门的下面,在那里,邮票贩子们筑起了一个巢,他朝我走来,撑着一把黑伞,建议来澄清一下我俩的关系,我的记忆感觉到,他曾说了许多败坏我名声的话,甚至还挥舞过拳头,他的所作所为并不完全符合一个医生的身份,可他却一直在求我别那样理解他,而要把他的话听完,他暗示说,他等了我很长时间,因为,当阴影笼罩在我的头上,在我身体不好、甚至摇摇晃晃的时候,他等了我很长时间,提议要挽起我的胳膊送我回家,这毕竟不是一件十分胆小的事情,而他解释道,他落入了一个特殊的境地,他求我理解他,如果不能理解,也至少要发现他的不安,我没有任何反对意见,不过我对他却没有了任何兴趣,我感觉到,发生了一些根本性的变化,就像维克多。哈里托内奇所说的那样,是一些决定命运的日子,你们要让我去哪里呢,别去爷爷那里,不过,爷爷已经消失在这场雨里了,我该去哪里呢,于是,我没有听斯坦尼斯拉夫。阿尔伯托维奇的谈话,而是坐上一辆出租车,报出我要去的地方,把撑着一把黑伞的弗拉维茨基扔在了湿滑的马路上,他的表白我只听了一半,他们和我有什么相干,我并不反对,不过他也帮不了什么忙,但是谁会来为我鸣不平呢?在我乘车穿过整个城市的时候,我头脑中想的正是这些问题,我浑身虚弱,又活了过来,时而出汗,时而发冷,因为,我已经在昏迷中度过了多长时间,我不记得了,我也很难说清,那昏迷是何时开始、又是何时结束的。因为,大家都恨我,这个想法又使我产生了昏厥感,因为,带着大家的仇恨去生活,这可是一件新鲜事,不,当然,这种事情先前也有过,但是,在我昏迷过去的时候,大家一起鼓掌,这样的事情却没有过,小黄雀尼娜给了每人一个香兰蛋卷,却没有给我,不过,我该去哪里呢?我还是得回家,因为我首先想和爷爷吉洪。马卡罗维奇一起把问题弄清楚,知道他们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后来,门响了一下,可是我当时却不想思考,因为,突如其来的事件弄得我非常疲倦,两只手也不听使唤了,脑袋里是一片喧嚣和奇怪的叫喊,他们为什么叫我去见面,这我明白,可是,他们毕竟可以事先好好地提示我一下,否则,事情就会弄得不顺手,显得准备不足,比如,维克多。哈里托内奇就可以把我叫来,对我说上一句,我们要数落你一番,我们要辞退你,你就哭一把鼻子吧,在大家面前尽量表现得得体一些,——请吧,我准备好了,我会哭一把鼻子,立刻就坦白,但是,他们甚至不想把我的话听完,却立即就从四面八方叫喊起来,连那些陌生的面孔也钻了进来,甚至还有这位将军,似乎我真的和他有过什么关系,可是要知道,什么关系都不曾有过,他崇尚狗一样恭顺的姿势,我得向他解释一下局势,等我一回到家里,就在这时我却平生第一次发现,一切东西都是不稳固、不牢靠的,也无法将屈辱的感觉和出租车区分开来,无法将裁缝们的低语和自己的双手、头发区分开来,我放弃了去解决这个严肃问题的努力,不去管这些将军级的虚构,于是,我来到爷爷这里,打开门,我在想:接下来我马上就会给他个厉害瞧瞧,可是他站在厨房里,面对炉灶,围着一个带有红点图案的围裙,正在煎鳕鱼,一看见我,他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