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只喝香槟,总的说来,我喝得很少,不让它成为我的每日所需,避免染上普通百姓的这个习惯,我不常喝,喝得很少,而且只喝香槟,除了无糖香槟,我什么也不喝,而且,在喝酒之前,我会把那根固定瓶盖的细铁丝放到高脚杯里,摇晃几下。这时,高脚杯就会泛起泡沫,咝咝作响,那些针状的、难以下咽的酒沫就会腾空而起,但是,我最爱喝的香槟就是勃卢特勃卢特(брют),来自法语brut,指含糖量不高的一种干香槟酒……啊,勃卢特!你是野兽,你是流氓,你是神鸟勃洛克!你是神圣的,勃卢特……
没有香槟的时候,我就听从劝说,喝一点白兰地,给我斟上什么,我就喝什么,甚至是那些保加利亚泔水,但问题不在这里:我想得到理解,可他们却在居心叵测地灌我,我也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开始撒娇,开始藐视一切。我不想喝马爹利!我不要你们的康伏西!……我爱喝可特劳!马爹利(Martell)、康伏西(Courvoisier)和可特劳(Cointreau)均为酒名。——我带着胜利的微笑说道,想把大家都惹恼,可他们却回答:可那不是白兰地呀!—— 为什么不是白兰地?难道白兰地就不能是橘子味的吗?——他们都哈哈大笑起来。专家丢了脸。别拿我当傻瓜!得了,格里沙,他们对他说道,别再逗了。把可特劳拿来!可格里沙这里却没有可特劳,结果弄得很没面子。——有一次我和一伙人在一起,在那伙人里面,你们想想,有一个男爵,真正的男爵,头发花白,不,是真的,克休莎,是吗?——克休莎温情地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淘气的孩子。——就是这瓶白兰地的所有者。—— 那位男爵他喝什么呢?—— 一位浑身虱子的卢蒙巴大学在莫斯科,全称为“卢蒙巴各族人民友谊大学”,1960年建校。教授问道。——喝他自己的白兰地?——不。——男主人眨着眼睛,对教授说道,男主人受到了我的伤害,已经在为可特劳的事情恨我了,这位男主人——他叫什么名字?——格里沙,我和克休莎就是到他这里来的,可以说,他可是费了神了。不,格里沙讽刺地说道,他喝的是自己的酒还是自己的尿,还不都是一回事!——嘿,说得真机智,——我冷冷地说道。一点也不好笑。——于是,我恐惧地感觉到,在这里没有人能理解我,在这生活的节日里,我是一个局外人,应该喝酒,尽快地喝酒,为了别哭出来,应该学会一种外语,因为男爵不会说俄语,哪怕一天只学二十个单词,可是我太懒了,太懒了,我的懒惰能把像冰岛那么大的整个岛屿都给传染了,于是,冰岛就会变成一片荒漠……全都完蛋!!关我什么事?我向四周扫了一眼,想找到克休莎,但代替克休莎的,只是地板上的她那双鞋子,因为克休莎被他们拖到厨房里去了,他们迷上了她神奇的外表,她驾着那辆粉红色轿车刚刚来到这里,来了之后,她说道:我无法待在俄罗斯。我又不能没有俄罗斯……我该怎么办呢,我的小太阳?
她一直叫我“小太阳”,在这个词里掺进了太多的温情!她赤着脚被拉进了厨房。我跟在她后面走了进去,我看到:她身边围着两位莫斯科电影制片厂的小导演,而她坐在那里,无动于衷地喝着速溶咖啡。我说,克休莎,我们离开这里!在这里,他们不理解我们,只是想灌醉我们。我们走,小太阳,她对我说,扶我站起来!那几个穿着麂皮夹克的男人抓住我俩的手,请我们跳舞。可是我说:跳什么舞?和这些老东西跳?嘿,谢谢了,我说,和你们跳舞没意思!我俩使劲挣脱了,格里沙在门洞里摇晃着身子,恶狠狠地看着我俩钻进了电梯。姑娘们,你们也许会改变主意?我这里有甜瓜。而克休莎说:把甜瓜拿到这里来。我们明天再给你运回来。格里沙连脸都给气黑了,而我俩按一下按钮,就下楼了。——他们不是我们的人,——我说,——不是我们的路子。——她却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