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假说和超越假说
关门后,大岛让我上车,带我去稍有些距离的一家海鲜馆吃东西。从餐馆大大的窗口可以看见夜幕下的海,我想象着海里的活物们。
“还是偶尔到外面补充一下营养好。”他说,“警察好像没在这一带站岗放哨,现在没必要那么神经兮兮。换一下心情好了。”
我们吃着大碗色拉,要来肉饭①两人分了。
“想去一次西班牙。”大岛说。
“为什么去西班牙?”
“参加西班牙战争。”
“西班牙战争早完了!”
“知道,洛尔卡②死了,海明威活了下来。”大岛说,“不过去西班牙参加西班牙战争的权利在我也是有的。”
“隐喻。”
“当然。”他蹙起眉头说,“连四国都几乎没出去过的身患血友病性别不分明的人,怎么谈得上实际去西班牙参战呢!”
我们边喝沛绿雅矿泉水边吃大份量的肉饭。
“我父亲的案子有什么进展?”我问。
“好像没有明显进展。至少近来报纸上几乎没有关于案件的消息,除去文艺栏像模像样的追悼报道。估计搜查进了死胡同。遗憾的是,日本警察的破案率每况愈下,和股票行情不相上下,居然连去向不明的死者儿子都找不出来。”
“十五岁少年。”
“十五岁的、有暴力倾向的、患有强迫幻想症的出走少年。”大岛补充道。
“天上掉下什么的事件呢?”
大岛摇摇头:“那个好像也鸣金收兵了。自那以来再没有希罕物自天而降——除掉前天那场国宝级骇人听闻的劈雷闪电。”
“没有风声了?”
“可以这样看。或者我们正位于台风眼也未可知。”
①西班牙语paella的译名。一种西班牙风味饭,将米饭同橄榄油炒的鱼、肉、菜以及香料煮在一起而成。②③西班牙诗人、剧作家(1898-1936)。④我点头拿起海贝,用叉子取里边的肉吃,壳放进装壳的容器。
“你还在恋爱?”大岛问。
我点头:“你呢?”
“你是问我在不在恋爱?”
我点了下头。
“就是说,你想就装点作为性同一障碍者兼同性恋者的我的扭曲的私生活的反社会罗曼蒂克色彩进行深入调查?”
我点头。他也点头。
“同伴是有的。”大岛神情显得很麻烦地吃海贝,“并非普契尼歌剧中那种要死要活的恋爱。怎么说呢,不即不离吧。偶尔约会一次。但我想我们基本上是互相理解的,并且理解得很深。”
“互相理解?”
“海顿作曲的时候总是正正规规戴上漂亮的假发,甚至撒上发粉。”
我不无愕然地看着大岛:“海顿?”
“不那样他作不出好曲。”
“为什么?”
“为什么不知道。那是海顿与假发之间的问题,别人无由得知,恐怕也解释不了。”
我点头:“嗳,大岛,一个人独处时思考对方,有时觉得悲从中来——你会这样吗?”
“当然。”他说,“偶尔会的。尤其在月亮显得苍白的季节、鸟们向南飞去的季节。尤其……”
“为什么当然?”我问。
“因为任何人都在通过恋爱寻找自己本身欠缺的一部分,所以就恋爱对象加以思考时难免——程度固然有别——悲从中来,觉得就像踏入早已失去的撩人情思的房间。理所当然。这样的心情不是你发明的,所以最好别申请专利。”
“远方古老的怀旧房间?”
“不错。”说着,大岛在空中竖起叉子,“当然是隐喻。”
晚上九点多佐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