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佐伯是我母亲吗?
”
“损毁?”佐伯眯细眼睛说。
“是的。”我说。
她停顿一下说道:“你这个年龄的男孩子使用受到损毁这样的字眼,我总觉得不可思议,或者说让人发生兴趣……那么,具体说来是怎么一回事呢,你所说的受到损毁?”
我搜肠刮肚。首先寻找叫乌鸦的少年的身影,但哪里也没有他。我自己物色语句。这需要时间,而佐伯又在等待。电光闪过,俄顷远处传来雷声。
“就是说自己被改变成自己不应该是那样的形象。”
佐伯兴趣盎然地看着我:“但是,只要时间存在,恐怕任何人归根结底都要受到损毁,都要被改变形象,早早晚晚。”
“即使早晚必然受到损毁,也需要能够挽回的场所。”
“能够挽回的场所?”
“我指的是有挽回价值的场所。”
佐伯从正面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脸。
我脸红了,但仍然鼓足勇气扬起脸。佐伯身穿深蓝色半袖连衣裙。她好像有各种色调的蓝色连衣裙。一条细细的银项链,一块黑皮带小手表——这是身上所有的饰物。我在她身上寻找十五岁少女的面影,当即找了出来。少女如电子魔术画一样潜伏在她心的密林中安睡,但稍一凝目即可发现。我的心脏又响起干涩的声音,有人拿铁锤往我的心壁上钉钉子。
“你才刚刚十五岁,可说话真够有板有眼的了。”
我不知如何回答,默不作声。
“我十五岁的时候,也常想跑得远远的,跑去别的什么世界。”佐伯微笑着说,“跑去谁也够不到的地方,没有时光流动的地方。”
“但世界上没有那样的场所。”
“是啊。所以我就这么活着,活在这个事物不断受损、心不断飘移、时间不断流逝的世界上。”她像暗示时间流逝似的缄口停顿片刻,又继续下文,“可是十五岁的时候我以为世界的什么地方肯定存在那样的场所,以为能够在哪里找到那另一世界的入口。”
“您孤独吗,十五岁的时候?”
“在某种意义是的,我是孤独的。尽管不是孤身一人,但就是孤独得很。若说为什么,无非是因为明白自己不能变得更为幸福,心里一清二楚。所以很想很想保持当时的样子,就那样遁入没有时光流动的场所。”
“我想让年龄尽快大起来。”
佐伯拉开一点距离读我的表情:“你肯定比我坚强,有独立心。当时的我只是一味幻想着逃避现实,可是你在同现实搏斗,这里有很大区别。”
我一不坚强二没有独立心,不外乎硬被现实推向前去罢了,但我什么也没说。
“看到你,我就想起很早以前那个男孩儿。”
“那个人像我?”我问。
“你要高一些,身体也更壮实,不过也可能像。他和同年代的孩子谈不来,总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看书听音乐,谈复杂事情的时候和你一样在眉间聚起皱纹。听说你也常常看书……”
我点头。
佐伯看一眼钟:“谢谢你的咖啡。”
我起身往外走。佐伯拿起黑色自来水笔,慢慢拧开笔帽,又开始写东西。窗外又闪过一道电光,一瞬间将房间染成奇特的颜色。稍顷雷声传来,间隔比上次还短。
“喂,田村君!”佐伯把我叫住。
我在门槛上立定,回过头。
“忽然想起的——从前我写过一本关于雷的书。”
我默然。关于雷的书?
“在全国到处走,采访遭遇雷击而又活下来的人,用了好几年的时间。采访人数相当不少,而且每个人讲的都很生动有趣。书是一家小出版社出的,但几乎卖不动,因为书里面没有结论,而没有结论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