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就是这次出门旅行的事啊。我觉得,事前她一定预感到,一切不会按照她原来的计划实现。只要想一想,他竟然会砸我的小姑娘,她呀从来也不肯伤害任何东西,哪怕是小小的一头蝇子。”说到这儿,她情不自禁默默地抽泣了,这时满怀悲恸的泰特斯也伫立在那儿。
不过,在格里菲思家,以至当地上流社会里其他一些人家,还是完全保持一片几乎不受惊扰的沉默。因为,就塞缪尔·格里菲思来说,一开头怎么也无法理解,或是相信克莱德竟会做出这等事来。怎么会呢!?在他心目中这个温文尔雅、相当胆怯、显然颇有绅士风度的年轻人,会得了个杀人犯罪名?这时他正远离莱柯格斯——在上萨拉纳克——吉尔伯特好不容易才跟他接通了电话——他几乎连想都来不及想,更不用说采取什么对策了。不,这是不可能的事!想必是在哪儿出了差错。人家一定是把别的什么人错看成克莱德了。
但是,吉尔伯特继续向父亲解释说,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千真万确的。因为,那个姑娘就是在厂里克莱德手下做工的。而且,布里奇伯格地方检察官(吉尔伯特已跟此人联系过)肯定说手里还掌握死者写给克莱德的信,克莱德对此也并不试图加以否认。
“那末,好吧,”塞缪尔回答说。“在我见到你以前,先别仓卒行事,千万、千万不得跟任何人谈起这事,除了斯米利或是戈特博伊。布洛克哈特现在哪儿?”——他这是指格里菲思公司的法律顾问达拉·布洛克哈特。
“今天他在波士顿,”他儿子回答说。“我记得上星期五他告诉过我,说他在星期一或星期二以前恐怕回不来。”“那末,就打电报给他,说我要他马上回来。还有,顺便让斯米利考虑一下,能不能跟《星报》和《灯塔报》的编辑谈一下,在我回来以前,暂时停发任何评论文章。明天一早我就到。还要关照他坐汽车去那儿〔布里奇伯格〕跑一趟,最好今天就去。我务必直接了解一下,问题出在哪儿。要是办得到的话,让他去看看克莱德,还有那位地方检察官;不管有什么新的情况都得带回来。还有所有的报纸。我要亲自看看报纸上登了些什么。”
大约就在同一个时候,在第四号湖①芬奇利家别墅里,桑德拉整整两昼夜五内俱焚地都在沉思默想着这个骇人的剧变(由于这一剧变,她对克莱德怀有的种种少女的幻想,也就烟消云散了)。最后,她决定这一切全得向父亲坦白承认(因为他们父女之间一向情深似海)。于是,她便向正在书房里的父亲走去(晚饭后,父亲照例在书房里看看书,或是思考思考各种问题)。不料,她一走到父亲身边,竟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因为,不论是她对克莱德的爱情破灭也好,或是对她自己优越的地位充满种种虚荣心和幻想也好,还是对即将落到她和她一家人头上的这一场丑闻也好,这一切确实使她创巨痛深啊。啊,她母亲有多少回向她提出警告,现在又会怎么说呢?还有她父亲呢?还有吉尔伯特·格里菲思和他的未婚妻?还有克兰斯顿一家人(要是当初她不能指使伯蒂娜的话,他们怎么也不会赞成跟克莱德如此密切交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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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原文如此,恐系误印,应该是“第十二号湖”。
父亲一听到她的抽噎声,马上抬头一看,全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他一下子觉察到出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便把她搂在自己怀里,低声安慰她说:“别哭,别哭!老天哪,我的小姑娘碰上什么事了?是谁欺侮她?为了什么呀?”随后,他显然异常惊诧地倾听她后悔没能早点把全部经过和盘托出:她第一次跟克莱德的见面,她对他有好感,格里菲思家的态度,她的那些信,她的爱情,最后是这次——这次骇人听闻的罪行和逮捕。要是这一切果然都是真的呢!她的名字,还有她爹爹的名字,就要常常被人议论!她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