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b>德国萨克森州莱比锡,十七点零一分。</b>
我看了看表。表也属于一种生命节拍器,无人能违抗。有些人故意忽略时间的存在,或去做美容手术,想阻碍时间的脚步,但效果不持久。节拍器只会为极少数人敲得比较缓慢,其中几个就出现在我的故事里。
我裸身下床,挂在墙上的大镜子映照出身影,格斗中受的伤已经痊愈,没有留下疤痕。肋骨还有点痛,早些时候,那样的踢打对我不会造成影响,或者至少也恢复得较快。但现在我不再年轻,身体每天如此告诉我,带点幸灾乐祸的口吻。虽然它也嘲笑了自己、欢呼自己的堕坏,但它完全无所谓。
暗红丝质衬衣滑下身体。很少有感觉能比拟真丝碰触皮肤的触感,除了一只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的手。
厨房里贵得不像话的咖啡机正咕咕沸腾,一台能自动启动、清洁、供水的万能机器。我痛恨花心思张罗一切,想起以前还得自己磨咖啡豆的时期就浑身不舒服。真可怕。
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需要午睡!不过今晚又是个漫漫长夜,虽然这次不需要拿着霓虹灯管、订书机与其他辅具跟人干架。我还有其他工作,收入丰厚。但是网络格斗收益更惊人,还唤起我从其他地方无法得到的活力。就连世界上最强效的药剂也办不到。
即使如此,弄个“斗阵俱乐部”也不是最糟糕的想法,还可以跟怪胎秀与网络格斗划清界线。
我披上晨袍,倒了杯咖啡,打开电视,经过电话旁边时,顺手按下答录机播放键。
谭雅的留言不短,要跳到下一通留言才把话说完:“哈啰,海儿,这个星期有场新格斗,对抗的是阴户雷鸣。”她忍不住放声大笑,我也忍俊不禁。这些格斗者什么名字不好选,偏偏老是给自己起个糟糕的漫画丑名?“季风还躺在医院里,多处骨折,还有严重内伤,不过他会好起来。米勒很满意那最后一击,他要我转达。他汇给我们一万欧元的奖金。明星电视台的报道下个星期播出。你觉得这样可以吗?”她停了一下,好似在等机器给她回应。“其他事情我会发E-mail密件给你,就跟平常一样。祝你愉快,到时候见,别忘了要好好训练。Ciao。”
每次听到意大利文“Ciao”,我总要撇嘴皱眉,这次也不例外。那个词要出自意大利人之口,听起来才舒爽,因为他们发音标准,字正腔圆。但大多数德国人说起来就是装模作样得可怕,要酷不酷,佯装南欧风。可惜谭雅也是如此。
留言结束后,没有别人来打扰我的清净。今天的电视新闻都是些芝麻小事,我转到地方频道,新闻同样让我感到安心。没有令我烦心困扰的事。
喝完咖啡,吞了一片奶油土司后,我换上衣服。丝质衬衣隐在昂贵名牌的黑色长裤底下,裤子售价三百欧元。那是我应得的,我这辈子没穿过质地这么好的裤子。光是贴身的浅色羊驼毛衣,就价值其他人半年的伙食费,但我那受尽折磨的皮肤需要感官触觉的抚慰。我费了很大劲才弄到毛衣,因为一只南美羊驼一次只能剪下两百克的毛,出口数量受到严格限制。
设计师款的半统靴温暖我的双脚,纯喀什米尔毛裁制的黑色长大衣,彻底将我与街上路人区隔开来,即使许多人没察觉到。用别人无法立即看出其价格不菲的贵重品宠爱自己,是种独特的奢华。
在大衣下面,裤子的皮带上挂着我的配件,不戴上它,我是不会出门的。
我的视线落在许多有手写字的纸上,纸张散乱一桌。那是小女孩故事的第一章,内容我还挺满意,应该早点动手写的。我得将稿纸收在文件夹里,以免弄得乱七八糟。
我离开公寓,走下阶梯,前往火车站,搭车到市中心去。莱比锡是座迷人的城市,她的幽微与阴暗,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