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没这回事
子上。匣子并不太大,却很精巧,有些龙盘缠着。史老说,当年史彬公接过钢匣,三叩九拜地谢了建文帝,发誓子子孙孙效忠皇上。自此以后,史彬公给我们史家立下规矩,除非建文帝复国还朝,不然史家子孙永世不得出仕。这个铜匣,就成了史家的传家宝。从那以后,我们史家祖祖辈辈虽说不上荣华富贵,倒也衣食无虞。这都是这铜匣子的庇佑。按祖宗规矩,铜匣不可随意承传,得选家族中声望好、才具好的人继承。凡接过这个铜匣子的人,就是家族的掌门人,家族大事,系于一肩。我四十一岁从你爷爷手中接过这个匣子,深知责任重大。我也一直在你们两兄弟间比较,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合适些。史维,史家五百多年的规矩,就靠你承传下去了。
史维耳根发热,支吾道,谢谢爸爸信得过。
匣子,你抱回去,好生保管着。此事关系家族荣衰,不可同外人说起啊!史老语重声长。
知道,爸爸。史维又问道,爸爸,钥匙呢?
史老脸色陡然间变了,严厉道,你就开始要钥匙了?你是不是回去就把匣子打开?
不是不是,爸爸。我是说……我是说……史维不知自己要说什么了。
史老在房间里不安地走着,说,史维,你根本就要禁绝想打开匣子这个念头。建文皇帝的旨意是,在我们家族大难临头的时候,打开匣子可以帮我们化险为夷。我们子孙要做的事,就是不要让我们家族遇上大难。不然,在平平安安的时候打开匣子,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家将有不测?所以,反过来说,建文皇帝的话又是谶语了。史维,祖上定的家规,五百多年了,不会错的。你先把匣子抱回去吧,我考虑什么时候可以把钥匙给你了,自然会给你的。
史维把铜匣子抱了回去,妻子秋明在房里不安地等候。她不知今天发生了什么,丈夫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她知道每次公公找史维去谈话,准没有什么好事。自从进了史家的门,她也渐渐适应了史门家风,凡事顺着公公。
捡了宝贝?秋明见史维抱着个什么东西,紧张兮兮的。
史维侧着身子,不想让秋明看见他怀里的铜匣子。他说没什么东西,你先睡吧。可秋明偏要过来看,他也没办法了,只好说,你看了就看了,不要问我这是什么,也不要出去乱说!史维说罢,就把铜匣子放在了写字桌上,开了台灯。两口子头碰头,仔细审视着这个铜匣子。史维这才看清了,铜匣子铜绿斑斑,古色古香,四面和盖上都缠着龙,共有九条,底面有“大明洪武二十五年御制”的字样。秋明眼睛亮了起来,说,是个文物呢,老爸送给你的?史维瞟了秋明一眼,说,叫你别问呀!秋明便噤口不言了。
此后日子,史维像是着了魔,脑子里总是那个铜匣子晃来晃去,弄得他几乎夜夜失眠。他原来想,老父在世,以顺为孝,犯不着惹老人家生气。一家人好好儿孝顺着老人家,等老人家享尽天年,驾鹤仙归了,再让全家大小按自己的想法过日子去。可是,自从他听说了家族的历史,接过了那个神秘的铜匣子,他就像让某种神力驱使着,或者让某种鬼魁蛊惑着,觉得自己就是父亲,就是爷爷,就是列祖列宗,就是五百多年前神乐观里跪在建文帝面前的史彬公。一种叫使命感的东西折磨着他,有时让他感到自己高大神武,有时又让他感到自己特别恐惧。他一天到晚恍恍惚惚,像飘浮在时间隧道里,在历史和现实之间进进出出。他甚至越来越觉着自己像幽灵了,便忍不住常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还是不是自己。终于有一天,他实在忍受不了某种庄严使命的折磨了,便跑到图书馆,借了《明史》、《明实录》、《明史纪事本末》、《明通鉴》、《明成祖实录》等一大摞有关明史的书。戴着老花镜的图书馆管理员,看见这些尘封已久的书今天到底有人来借了,就像养了几十年的丑女总算有人来迎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