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亨特·凯特。”
“在。”
“塔夫特·贝蒂·露。”
“在这儿。”
“泰勒·佩姬。”
“在。”
一大群新来的见习住院医生们正聚集在恩巴卡德罗县立医院色调灰暗的大礼堂里,他们都是刚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刚才听到的三个人是其中仅有的女性。
恩巴卡德罗县立医院是旧金山最老的医院,也是全美国历史最长的医院之一。在1989年发生的大地震中,上帝和旧金山的居民们开了个大玩笑,却让这家医院安然无恙地立在那儿。这是一个由多座砖石大楼组成的丑陋无比的建筑群,占据了超过三个街区的地段,因多年积下的尘垢而颜色发灰。
主楼入口处往里是个大候诊室,排列着供病人和探视者使用的硬木椅。墙面因为多少年代反反复复的粉刷而漆灰斑驳脱落;走道因为成千上万的病人坐着轮椅或者拄着拐杖或者使用助行架经过,而磨损得高低不平。整个楼群内部覆盖着因年代久远而形成的沉腐的油腻腻的光泽。
恩巴卡德罗县立医院是座城中之城。医院的雇员超过9千人,包括400多位医生,150位半时制志愿医生,800多位住院医生和3000多名护士,再加上技师、辅助人员和其他技术人员。上面的楼层是一个完整的系统,包括12个手术室,中央供应室,一间骨髓库,中心调度室,三个危重病房,一间艾滋病房和两千多张病床。
现在,7月里,新的见习住院医生报到的第一天,医院主管本杰明·华莱士大夫来向他们训话。华莱士是典型的政客型人物,个头很高,看上去让人肃然起敬。靠着一些小手段和足以讨人欢心的风度魅力,使他爬到了目前的地位。
“今天上午,我要欢迎你们全体新来的见习住院医生。在医学院学习的头两年里,你们只和尸体打交道;后两年里你们在高级医生的监督下与病人打交道。而现在,要由你们自己对你们的病人负责了。这是个令人敬畏的责任,它需要献身精神和精湛的技艺。”
他的眼睛扫视了整个礼堂。“你们中间一些人计划去外科,其他人要去内科。每个小组都将指派一位资深住院医生负责,他会向你们介绍每天的工作常规。从现在起,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将和人的生死密切相关。”
他们全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一个字都不放过。
“恩巴卡德罗是一家县立医院。这就是说,它向任何前来寻诊的人敞开大门。大多数病人都很穷。他们之所以到这里来是因为他们去不起私立医院。我们的急救室一天24小时忙个不停。你们将工作过重而报酬过低。在私立医院里,你们第一年只会被派点粗活干干。第二年你们也许会给外科医生递递手术刀。到了第三年,你们也许能得到许可,在监督之下做点小手术。但是在我们医院里,你得忘掉这一切。我们这儿的箴言是:‘看一遍,干一遍,教一遍。’
“我们这儿严重地人手不足,我们能越快让你们进手术室就越好。有问题吗?”
这些新来的见习医生们有数不清的问题要问。
“没有吗?那好。你们在医院的工作将从明天正式开始。明天早晨5点30分在总台报到。祝你们走运。”
情况介绍会到此结束。人们向各个出口走去,伴随着兴奋交谈的嗡嗡低语声。三位女士发现她们正站在一起。
“还有别的女人吗?”
“我想都在这儿了吧。”
“这太像医学院里的情形了,嗯?男生俱乐部。我的感觉是这地方属于中世纪黑暗时期。”
说这话的是一个完美无瑕的黑美人,差不多6英尺高,骨架子很大,但非常淡雅脱俗。她的一切,她走路的姿态,她的举手投足,她眼中冷静而嘲弄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