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
意大利锡耶纳,1975年
太阳像一团火球挂在天空,它把赤热洒向围有城墙的托斯卡纳城内的一簇簇屋顶和那些中世纪的瓦片。屋顶上的瓦片有些呈粉红色,但大多数经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打和阳光烘烤已经变成了红棕色或灰白色,在烈日下发出微微的闪光。
窗户上部雨水沟附近的太阳阴影处像夜晚一般黑暗,但在阳光能够照射到的部位、那些抹上了灰泥的墙壁和古代的砖头反射着灰白的热光,木制的窗台被晒得开裂,上面的油漆也已剥落。在这个老城区的卵石小巷深处,还有一些荫凉的休憩处,偶尔有几只想打盹的猫在寻找消暑的场所。但当地的居民则一个也看不见,因为这一天是赛马庆典日。
在其中这样一条巷子的深处,在比成人的肩膀宽不了多少的卵石胡同的迷宫里,那个美国游客在匆匆赶路,因为热,脸红得像牛肉。汗水淌下来浸透了他那件短袖棉布衬衣,身上的那件淡色薄夹克,有像在肩膀上挂着一条左右摇摆的毯子一般的感觉。在他的身后,他的妻子因为穿着一双不合适的平底凉鞋,在踉踉跄跄地行走着。
他们曾试图在城里订旅馆,但在这个季节他们订得太晚了,最后终于在卡索尔德尔萨订到了一个房间。他们那辆租赁的汽车因为过分发热在路上跑不动了,他们最后在城墙外面找到了一个停车场,现在,他们从波塔奥维尔匆匆奔向他们的目的地。
不久他们就在这些500多年前的小巷子里迷失了方向,他们步履蹒跚地在滚烫的卵石上行走着,脚下如同着了火。这位来自美国堪萨斯州的牛仔不时地朝人声鼎沸的方向竖起耳朵,并试图往那里赶过去。他的穿戴整齐的妻子只想着赶上丈夫,一边用一本旅游指南手册作扇子煽风。
“等等我。”她叫道。现在他们正穿越在城内老房子之间又一条砖砌小胡同。那里曾显示过中世纪佛罗伦萨美第奇家族的辉煌,但即使在那时候,这些街区也已经很古老了。
“快点,宝贝,”他从肩膀上回过头来说,“我们要错过游行了。”
他说得对。在四分之一英里远处,聚集在卡姆波广场上的人群正在努力挤上去,为的是想抢先看到游行队列。这是曾经统治和管理这座城镇的锡耶纳17个主要同业公会中的10个将会在那天举行一次赛马,以追求让他们的会馆插上五彩旗的荣誉,这就是赛马会。但首先是游行。
这位美国人头天晚上在旅馆的房间里已经把旅游手册里的内容读给他的妻子听了。
“同业公会或者锡耶纳的辖区,是在12世纪末叶与13世纪初叶之间建立的。”他大声朗读,“那是在哥伦布之前。”她表示反对,好像在伟大的克里斯托弗·哥伦布从塔克斯河口出发西行之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对。那是1492年。这事发生在哥伦布之前300年。这里说,他们开始时有42个同业公会,300年后减为23个,后来到1675年时只剩下17个了。我们明天去看游行。”
在他们的视线之外,庆典队列中第一批几百名服饰鲜亮华丽的鼓手、乐师和旗手开始出现在广场里。广场周围的16座宫殿挂满了条幅、彩旗和标志物,窗户前和阳台上挤满了观众,4万名居民聚集在广场和广场周围热烈欢呼着。
“快点,宝贝。”他朝身后叫道。前方的喧闹声已经响亮起来了。“我们远道而来就是为了看这个。最后我终于能够看见那座讨厌的塔楼了。”
确实如此,曼吉亚塔楼刚刚出现在前方的屋顶上方。就在这个时候,她绊了一下跌倒了,她的脚踝被卵石和鞋子扭了一下。她叫了一声,随之坐倒在石头路面上了。她的丈夫转身朝她跑了回来。
“哦,宝贝,你怎么回事?”他俯身对着她关心地皱起了眉头。她抓住一只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