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
当乔去取饭菜时,我很快洗好了澡,因为水已够热的了,在我用毛巾把身子擦干并用老乔带来的那件破旧然而暖和的晨衣裹在身上的当儿,他已摆好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盘用油煎得咝咝响的咸肉和鸡蛋。这时候,房间里已很暖和,使人感到舒适。火炉中的煤块烧得通红,窗帘都拉上了。我只花了几分钟就吃完了,因为我已饥肠辘辘。在我吃饭的过程中,年老的食堂管理员留在那儿与我聊天。
“你在这儿已待了很长时间,乔?”我问他,与其说是出于真正的好奇心,还不如说是出于礼貌。
“哦,是的,长官,将近有20年了,就在战争刚爆发之前,那时这儿才开设机场。”
“你已看到一些变化了,暧?是不是一直是像这样的?”
“不是像这样的,长官,不是像这样的。”他对我说了昔日的情况,那时房间里都塞满了热情洋溢的年轻人。餐室中盘子、刀叉等餐具的撞击声响个不停;酒室中有人高唱爱情歌曲。他还提到以往的岁月,那时活塞式发动机的声音响彻机场的上空,推动着飞机,飞往前线,并又返回机场。
在他说话的过程中,我把他从酒室藏柜中拿来的半瓶红葡萄酒所剩下的部分喝完了。乔确实是个好管理员。吃完之后,我从桌旁站起身来,从我飞行服的口袋中掏出一支香烟,点燃之后便在房间中来回漫步。食堂管理员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盘子和玻璃杯。我在一幅陈旧的照片前面收住了脚步,照片装在镜框里,孤零零地坚在壁炉台上,炉中的火苗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我还没有把香烟放到嘴唇边便停住了,顿时感到房间骤然变冷了。
那张照片已很旧了,而且已经褪色,但透过镜框的玻璃看上去还是挺清楚的。照片上面是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20出头,身穿一套飞行服,但不是今天这种灰色的衣服和亮锃锃的塑料防撞头盔。他脚穿用羊皮衬里的厚实靴子,身穿粗哗叽裤子和厚羊皮拉链上衣。他的左手拎着一顶飞行员以前常戴的软皮飞行帽,帽子连着护目镜,而不是现代的飞行员用的着色面罩玻璃。他两腿叉开站着,右手搭在臀部,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但他并不在微笑。他极其严肃地盯着照相机,在他的眼睛里有某种忧伤的神情。
在他的后面,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飞机。“蚊”式战斗轰炸机细长、雅致的轮廓是决不会使人认错的,两只低悬的吊舱也是不会摘错的,吊舱中安装的“默林”型发动机为它提供了优良的性能。当我感到一阵冷空气吹到我的背部,我正要开口对乔说什么话时,有一扇窗户被吹开了,冰冷刺骨的寒气席卷而人。
“我来关窗,长官。”老人说道,并把所有的餐具重新放了下来。
“不,我来关窗。”
我跨了两大步来到装那扇窗户的钢窗框旁。
浓雾被从窗户中排出的暖气流所扰动而沿着破旧的食堂房屋阵阵翻滚着。我关上窗户,弄准了它确已关好,便转身回到房间里。
“这飞行员是谁,乔?”
“飞行员,长官?”
我朝着壁炉台上那张孤零零的照片点点头。
“哦,我明白了,长官。这是约翰尼·卡瓦纳的照片。在大战期间他是这儿的,长官。”
他把玻璃酒杯放在最上面的一只盘子上。
“卡瓦纳吗?”我走回到照片跟前,并仔细端详着那张照片。
“是的,长官。一位爱尔兰先生。一个很好的人,如果我可以这样说的话,实际上,长官,这是他曾住过的房间。”
“那是什么飞行中队,乔?”我仍然在凝视着背景中的飞机。
“导航飞机,长官。他们飞的是‘蚊’式飞机。他们全都是很优秀的飞行员,长官。但我敢说,我认为约翰尼是所有飞行员中最好的。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