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光的小红
始逃避——如果它果断撤下去并给他一记耳光那多好啊。但在他躬身吻了一下后,它便温顺了,像鸟儿缩在他手心。这从来没人碰过、摸过、握过的手如今被一个有钱的人占有了,而我近在咫尺,被彻底遗忘了。
他将戒指慢慢套向她的中指。她的手重又颤抖起来(这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啊),大家都看到这漫长的戴的过程。索寰像长者那样耐心地等它安静,最终使戒指固定在它的根部。人们心里都像被抽了一鞭子,但还是鼓起掌来。索寰高仰头颅,睥睨天下,而她痴怔着,脸上挂着泪花。这是难过,我判断出来,这是因为过度幸福而出现的难过。她就僵立在那里,享受着她的难过,就像站在几十年后享受今日这一刻一样,享受着现在的难过。
所有女人都是一样的。从本质上说都是男性的附属物,从原始社会开始就是这样。她们没有足够的能力获取粮食和水,因此渴望庇护。这就是她们热爱毛发茂盛者的缘故,茂盛的毛发意味着在竞争中突出的力量。她们喜欢已知、成熟的保护,而对那些未知、不可测的美好的可能性则不抱信任。这是她们的经验。没有女人愿和男人一起奋斗。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看见很多美女嫁给秃顶肥肚男、宁愿成为一个玩物的原因。这一切都因为安全感。
现在她为着这钻戒哭了。少说也值几百万吧。而像我这样的人,一年下来的收入恐怕连给她买件衣服也不够。他拍着她的肩膀,试图劝慰她。她却淘气地越哭越厉害,以至肩膀出现明显的抖动。她的母亲和舅舅站在一旁亲密地看着他们。她不再看我,就在她可能想起要看我时,自己又将头低了下去。“你没什么好羞愧的。”我想。
音乐重新奏响,是一阵欢快激越的舞曲,人们像孩子扑向海水一样纷纷扑向舞池。我站起身,准备跑掉。但这时突然看见娟那比我还恶毒的眼神,她正在仇深似海地咕哝脏话。我将手伸过去,她毫无反应。我索性蹲下,像守着一个呕吐的人那样守候着,我看见她不耐烦地挥挥手。那意思是你算什么东西。我勉强说:“她真做作。”娟仍旧低着头弹烟灰,一滴泪掉在地上,像花瓣一样炸开。她刚刚就已莫名其妙流了很多眼泪。我叹息一声,起身走掉,她却猛然拉住我的指尖。她的手又硬又凉,就像一根浸湿的木头。我既不兴奋也不害羞。她整个人也像是放在冰箱隔了夜的豆腐,散发着僵硬的气息,我感到憎恶,但还是由着她将我带进舞池中央。人们停下来看,小红也看见了。我不用看她,也知道她看见了我。虽然我跟娟只是临时性的舞伴,但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永久上了这条陌生、可憎的船只,而永远地与小红再见了。我有多热爱小红,就有多厌恶这个舞伴,却像块赌气的糖跟她粘在一起。我们跳得很好,滑稽而野蛮,娟将那软绵绵就像没有的巨胸一遍遍撞向我,而我的鹰爪扯紧她后背的系带。胡先生站在远处,脸庞阴沉,隐藏的怒火就像要将我们用石头活活砸死。
在今天想来这是多么疯狂而不可能的一件事。
娟后来将高跟鞋踢甩掉,狰狞地笑着将我带走。我的身心好似也涌现出一种希望全部死绝的快感。他们惊诧地看着胡先生跟出来。他赶上来将她从我身边拉开(也许要说是我将她丢给他更好点)。她扭动着身躯,被结结实实抽了一耳光。我冒着汗仓皇地走了,身后没有喊叫哭闹,出奇地静。在走到暗处时我回头,她已扑在他的怀里,用一只手狠狠捶他肩膀。
次日我的酒全部醒了,因为害怕和羞愧不敢去胡先生办公室。但后来我想到一个有尊严的办法,勇敢地走进去。我跟他说:“稿子改好了,剩下的五万我不要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他饶有深意地看着我,说:“年轻人。”我以为他还要说什么,他却是不说了。他将钱塞进我手里,送我出门,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