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透支的账户
塔格特的面孔一片茫然;他的恐惧从不诉诸言语或表情。从与自己向来不承认的一个念头的搏斗中,他感到了恐惧:很久以来,在很多各种各样的事情中,他自己一直就是“公众”,他明白,一旦这个没人敢去反对的神奇圣洁的头衔连同它所有的“福利”一起被转交给布兹?瓦特的话,会意味着什么。
但他急匆匆地张口去问的却是,“你不是在暗示我把个人的利益置于大众权益之上吧?”
“不,当然不是,”威泽比先生几乎像是在笑一样地说道,“肯定不是,不是指你,吉姆。你具有的公众意识态度——以及领悟——已经是众所周知了。正因为如此,韦斯利希望你能全面地看问题。”
“是,那当然。”塔格特困惑地说着。
“那么,就替工会想一想吧。也许你没钱给他们涨工资,但生活费用如此之高,他们还怎么生存呢?他们得吃饭吧,对不对?不管有没有铁路,这都是头等大事。”威泽比先生的口气里透出一种沉着的正义感,似乎他正在背诵一条要表达另外的意思、同时他们也都知道的公式;他直视着塔格特,特意强调着话外之音,“铁路工会几乎有一百万名会员,算上家人、佣人,还有穷亲戚——现在这日子谁还能没有些穷亲戚?就是差不多五百万张选票,我说的是人。对此,韦斯利必须要考虑。他必须要想着他们的心理状况,然后去考虑大众。你目前征收的运费是大家都在赚钱的时候制订下来的,但依眼下的情形来看,运输的成本已经变成了谁都负担不起的压力,全国各地的人对此都是怨声载道。”他正视着塔格特;他只是看着他,但目光却像是在使眼色,“人实在是太多了,让他们不满意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许多人会去感激政府把铁路的运费降低的。”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寂静得仿佛一个幽幽的深洞,东西掉下去便再无声息。塔格特和他们所有人一样,非常清楚莫奇先生将会怎样无私地随时牺牲掉他个人的友谊。
对于这样的沉默和事实,达格妮原本并不想说什么,她来这里是想解决问题而不是空谈,但终于忍无可忍,因此,她的声音听上去响亮而严厉:“得到你们这些年来想要的了,先生们?”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顿时吸引了他们的目光,令他们不由自主地一齐向她看去,但是,他们明白了这声音的意味后,便迅速把视线转开——低头看着桌子底下,看着墙,只是不要看到她。
在接下来的沉寂中,她感到他们的仇恨正像糨糊一样令屋里的空气显得凝结而沉重,她知道这仇恨并不是冲着威泽比先生,而是冲她来的。哪怕他们仅仅是不理睬她的问话,她都还可以承受;但令她感到气愤的是他们的阳奉阴违:既假装不在乎她,又用他们自己的冷漠来回击她的。
主席的眼睛不去看她,声音明显是不置可否,但同时又故意地说,“本来没事,本来一切都可以得到很好的解决,但偏偏出了像布兹?瓦特和齐克?莫里森这样窃得高位的人。”
“哦,我不担心齐克?莫里森,”一脸苍白、留着小胡子的人说,“其实他在上层没什么关系。最坏的要算丁其?霍洛威。”
“我不认为这局面就没希望了,”一个裹着绿围巾的胖子说,“周?邓菲和巴德?黑泽顿和韦斯利的关系极其密切,如果他们的影响能占上风的话,我们就没事了。但是,基普?查莫斯和丁其?霍洛威很危险。”
“我能搞定基普?查莫斯,”塔格特说。
这个房间里,只有威泽比先生不介意看到达格妮;但他的目光无论什么时候停留在她身上,都发现不了任何东西;她是这个房间里他唯一看不透的人。
“我在想,”威泽比先生看着塔格特,随意说道,“你或许能帮韦斯利一个忙。”
“韦斯利知道我向来是靠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