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说回来,他对于这个诱惑,也并非绝对抗拒不了。他承认,自己对现状不满意。不过,从他公司业务开展情况来看,前途是乐观的。他的名声正日益提高。现在赏识他建筑设计才能的主顾越来越多了。而且,这些主顾们还一传十、十传百地替他到处扬名。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的公司突然歇业了,那会带来什么后果呢?目前,他在十多项投标的工程上,都投了标;而在每一项工程上都有若干个和他竞争的对手。如果他现在突然从所有这些竞争的工程上撤回投标,那对他会意味着什么呢?这些问题都值得慎重考虑。他觉得,自己终归不是一个铜臭薰心的人。
尽管诺勒想得很多,不过,他自己也知道,所有这些考虑都没有用。所有这些考虑,若和他父亲给他这份遗嘱的意义相比,则都无足挂齿。不论他本人未来的处境和前途如何,他都应该把一笔巨款,分送到那些遭受人类历史上罕见的浩劫的幸存者手中去。而且,他早就该投身于这样一件善举了。这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他仿佛听到从未见过面的生身父亲的痛苦声音。这个声音已经向他召唤了三十年了,要他出来做这件还债的工作。他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原因,反正他记得,他不能对自己生父灵魂的痛苦呼声置之不理。他没法对他生父内心的忏悔漠然置之。
他决定第二天一清早就驱车前往贝德福山庄,去见他的母亲。
赫克洛夫特看了看空中小姐究竟在给他端威士忌没有。在这架747客机休息室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柜台,那儿灯光较暗淡。乘客们可以在那儿喝酒:空中小姐正在柜台里边,那张桌上的两个人也走到了柜台边。接着又来了第三个人。还有一个人,这时正悄悄地坐到休息室另一头最靠边的座位上看报。
跟着空中小姐到柜台边的那两个人,看起来醉醺醺的;那第三个人为了找那两个醉汉搭腔说话,也装成十分醉的样子。空中小姐偶一抬头,正和诺勒的目光相遇。她看出他在等着威士忌酒。她皱皱眉头,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她已经替地斟满了一杯怀酒。偏巧旁边的醉汉把它碰洒了。她正拿着一块拭布擦呢。这时,那两个醉汉中的一个,突然一跟头倒栽到一把椅子上,接着又滚到地板上了。空中小姐赶紧从柜台后赶出来想扶起这位旅客;而他的伙件,却扶着身边的一把椅子站在一边,嘻嘻哈哈地看笑话。那第三个人这时正伸手端起柜台上一环新倒的威士忌来喝。坐在休息室另一头悄悄看报的那个人,看着这帮醉汉,脸上显出一副憎恶的表情,故意把手中的报纸抖得哗哗响,来作为一种抗议的表示。诺勒起身走到舷窗边,他不愿意和这阵小骚乱沾边。
几分钟以后,空中小姐端了酒走到了诺勒身边的桌旁;她说:“对不起,赫克洛夫特先生,酒送晚了。你瞧男人就总是这样。尤其是大西洋这条航线上的男旅客总是这样,你刚才是要加冰块不掺水的威士忌吗?给你送来了。”
诺勒从这位漂亮姑娘端的盘子里按过酒杯,他一面端详她双眼的神情,一面说:“谢谢你,我是要这种酒。”
姑娘的眼神似乎在说:“谢谢你这位正经人,你没象那几个浑醉如泥的家伙那样缠着我。”
要是换一种场合,也许他就要和这位始娘攀谈起来。可是他现在是满腹心事,所以也就没这兴致了。
他脑子里正在给自己安排星期一的活动程序呢。他要关闭他的买卖,单就解雇他公司的雇员来说,是不会有什么困难。可是眼下,有关方面正在审查纽约赫克洛夫特建筑公司为某些大项目工程而设计的图纸。一旦这些图纸被采纳,赫克洛夫特公司就变马上扩充,雇员得增加三倍。总收入会增加四倍。在这种关头,诺勒竟要关闭自己的建筑公司,这岂不招人怀疑吗?所以他必须编一个听起来合情合理、还能经得起别人盘诘推敲的口实。
就在这时,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