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交情又是老仇人了。当时在克莱蒙费尔德我叫她逃,这件事她一直耿耿于怀。我还把我的一个名叫巴斯蒂安·法布尔的老朋友的往址告诉了她。本来他完全可以把您的表妹藏起来的。可现在看来您的表妹恐怕并没有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费鲁德说:“她找过了,可她找的是克罗章游击队的领袖。想同他们接上头,继续留在抵抗组织里工作。”托马斯叹了口气说:“唉,瞧我们这个固执的爱国者!真是个巾帼英雄呀!”突然约尼的眼神变了。她第一次用了不含仇恨的目光望着托马斯说:“列文先生,这是我的国家。我是想为我的祖国而继续战斗。要是您当时处在我的位置,您会怎么办呢?”
“不知道,或许同您一样。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讲给我听听吗?”约尼垂下了头。费鲁德说:“出了叛徒。就是那个报务员。盖世太保抓了五十五名游击队员,还有六个没抓住。盖世太保正在到处追捕他们。约尼就是其中的一个。”费鲁德夫人说:“约尼在里斯本有亲戚。如果她能到那边去的话,她就得救了。”托马斯和费鲁德静静地对视了好一会儿。托马斯明白,这是他们之间有效合作的开端。可是托马斯心想我怎么去向维尔特上校复命呢?只有天知道啦!
中国仆人在这时走进了客厅,他向大家鞠躬。费鲁德夫人便说道:“饭菜已经做好了。”说完她便起来向餐室走去,其余的人都跟着她。起身的时候,托马斯的手不经意地挨了约尼的手臂。她就像触电似的一震。托马斯偷眼朝她一望。约尼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脸颊上飞起了红晕。“这可不行!这毛病您得尽快改掉!”
“什么毛病?”
“受不得惊吓的毛病,爱脸红的毛病。作为德国谍报局的女特务您要学会更好地克制自己的情绪。”
“您说什么?作为什么?”约尼几乎是耳语般地问托马斯。“作为德国谍报局的女特务。”托马斯又重复了一遍:“瞪眼睛干嘛?难道我能够把一位法国抵抗组织的女游击队员带到里斯本去吗。”
二十一点五十分驶离巴黎的正点夜班直达马赛的快车拖了三节卧车厢,其中一节卧车厢里的毗邻包厢是专门为一九四三年九月十七日晚上乘这次列车的德国谍报局人员预留的。发车前十分钟,一位绅士模样的先生陪着一位女士来到了这节卧车厢里。他们走进过道示意检票员过来。这位女士穿了一件高领驼毛大衣,头上戴了一顶当时最时髦的男式宽边礼帽,高领和礼帽几乎把这位女士的脸遮严了,周围的人很难看清她的模样。绅士模样的男人把预定车票掏出来给检票员看了看,又顺手把一张数额很大的银行支票塞到检票员的手心里。“多谢了,先生。我马上去把杯子给您拿来……”检票员忙不迭地为他们打开了包厢的门。托马斯关上了过道两边的门。约尼·德桑摘下头上的大礼帽,她一见托马斯关上了过道的门,脸上又飞起了红晕。“我给您说过不要脸红不要脸红,您硬要脸红!”托马斯把窗上的遮光板拉起来朝月台上望去。窗外边正好有两个国防军列车监督岗的下级军官。托马斯又把沉重的遮光板放了下来。“怎么?又盯着我看什么?我又出卖了法国是不是?”
“这些香槟酒,还有这些丁香花……为什么您要叫他们放这些东西在这儿?”
“这样您就不至于太紧张。天呐,您简直太神经质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其实不过是无事张惶。您现在的名字叫马德莱妮·诺尔,是德国谍报局的女特务。您身上持有德国谍报局的身份证!”
为了弄到这张身份证,托马斯在路德契亚饭店把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末了维尔特上校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地说:“列文,我看您是不想在巴黎谍报局呆下去了!”正在为难的时候,没想到布莱尼尔少校居然来帮托马斯说话了:“要是这个费鲁德真的肯打开他的秘密口袋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