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翻!”比塞朗吼叫着。十二个穿着污迹斑斑的训练服在体操房泥地上摸爬滚打的人,四天前才成为这个火暴性子的上士训斥的对象。“后滚翻!”托马斯已经汗流浃背了,他周身的骨头都痛得好象要断了似的,他咬着牙又朝后翻了过去。他旁边的那两个印度人在翻跟头的时候缠头巾都落了下来盖住了眼睛。你们这些狗杂种,托马斯在心里骂道。我是迫不得已,而你们呢?你们是自愿找上门来的,你们这些贱货!“好,停止滚翻!起立,开步走!到秋千边上去!快点,你们这些懒鬼,还不快点!”于是这十二个人又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始去爬竿,这些竿子从地面伸向体操房的房顶,足足有五米多高。“荡起来!你们这些吃饱了饭就只知道睡觉的懒猪,还不快给我荡起来!”
“老子要打死他。”那个挪威的叛徒在爬秋千的时候对旁边的托马斯悄声说:“我发誓要干掉这个可恶的家伙!太折磨人了!简直没把人当人!”
德国人占领了马赛。桑塔怎么样了?她还活着吗?她被放逐了吗?被抓起来了吗?或许同他一样,也在受残酷的刑罚的熬煎?每当托马斯被这些恶梦惊醒,便再难入睡。他躺在烦人的营房里房间里住了六个人,有的鼾声如雷,有的在呻吟。桑塔啊,我们本来正想一同到瑞士去享享太平日子,天呐!
那个脾气暴烈的比塞朗上士还在无情地训练着他手下的十二个人。地面训练结束后,又开始转到寒冷的户外训练,学员的身上要扎一个张开来的降落伞。地上放一台安装在坐盘上的飞机马达。马达发动后,一股强大的旋风马上就鼓胀了系在学员身上的降落伞。被鼓胀了的降落伞便拖着学员擦着地面飘。训练下来,人人身上都是青一块红一块的。身上有许多地方都擦伤了,膝盖肿起来了,关节扭伤了。然后又叫他们从一个仿造的很高的飞机舱门里往下跳,下面由四个学员拉着毯子接住跳下来的人。
在实习跳伞的头天晚上,他叫大家都写遗嘱,写完之后还要装在信封里封上口。就寝之前所有的学员还得把自己的东西都打上包捆好。比塞朗说:“要是明天你们摔死了我们好把你们的东西寄给你们的家里人。”比塞朗自以为这是一套心理战术,看看到底谁的胆子大,谁的胆子小。结果呢?除了一个之外,全都吓瘫了。比塞朗大发雷霆:“喂,七号,您的遗嘱呢?”托马斯温驯得象小羊羔一样地回答说:“我不需要遗嘱。一个被您训练过的人,上士先生,跳伞时决不会出问题的!”
第二天比塞朗上士终究还是做出了他没有资格做的事情。早上九点,他同这个小组的十二人一道登上了一架老掉牙的JU52型飞机,飞到预定跳伞地点时高度是两百米。这十二个背上的拉线都系在绳勾上,他们排成一行站在机舱里。比塞朗高声吼叫道:“准备跳伞!”一号是那个意大利人。他朝前跨了一步。比塞朗推了他一下,那个人张开双臂跳了下去。接着是二号、三号。托马斯想,我的嘴唇怎么这么干呢?我会不会摔死?真怪,我现在怎么突然想吃鹅肝呢?呵,为什么不让我留在桑塔身边呀。轮到六号了,那个乌克兰人。他突然朝后退缩,背挤在托马斯胸膛上,惊慌失措地叫道:“不!不!不!”胆小鬼,典型的胆小鬼。托马斯心想。训练制度上写得明明白白,不得强迫任何人跳伞,两次飞行中拒绝跳伞即作为自动退出训练来处理。可是,阿多尔夫·比塞朗上士才不管你是什么规章制度咧。他咆哮起来:“你这个胆小鬼!你还不快给老子……”他边骂边抓住那个浑身发抖的乌克兰人朝前一推,又抬脚往他屁股上狠狠地一蹬。那个乌克兰人哇呀一声凄厉的呼喊便消失在空中了。托马斯正在为眼前粗暴的行为感到震怒,只觉得一只铁钳般的后掌在他背后猛地朝前一推,还没来得及细想,屁股上也被踢了一脚。他一个踉跄就跌出舱门,跌入茫茫的虚空。
托马斯有生以来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