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节
切纳塞戴上眼镜,打开一盏三脚架小灯,观察着照片——张开的眼皮,空空的眼眶。“天哪……”他咕哝道。
他看起来很震惊,同时又被所看到的吸引。尼曼看到桌子的一端,一个中式文具盒里,摆放着一套镀铬探针。他决定问些其他问题——审问下这个专家,顺便向他提些专业问题。
“我有两个这样的受害者。您认为尸体上这样的损伤会不会是一个专业人士做的?”
切纳塞抬起头,脸上沁满了汗珠。他沉默了好几秒钟,然后问道:“上帝啊,你想说什么?”
“我在说眼睛切除术。我有些大图。”尼曼将放大的眼球伤口照片递过去。“您看这有没有可能是专业人士造成的伤口?特别的伤口?凶手摘除眼睛的时候,很小心地没有损坏眼皮,这种做法常见吗?需不需要解剖学方面的重要知识?”
切纳塞又仔细观察照片。“谁能干出这样的事?会是怎样一个……魔鬼?在哪儿发生的?”
“盖侬周围。医生,回答我的问题:依您看,是不是一个专业人士干的?”
眼科医生直起身。“很抱歉,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用了什么手法,依您看?”
医生凑近照片。“我想他将一个刀片插到了眼球下……利用眼皮的柔韧性,切断了视神经和动眼肌肉。接下来利用刀面作为杠杆,翻转了眼睛。就像硬币那样,明白了吗?”
尼曼收好照片。医生的目光跟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好像还在透过大衣看着照片。衬衫的前胸有些被汗湿。“我想问一个普通的问题,”尼曼呼了口气,“回答我之前好好想一想。”
医生后退几步,示意警察继续说下去。走廊里摇曳的树影好像挥之不去。“您觉得一个人的眼睛和手之间有什么共同点?这两个部分之间有什么联系?”
眼科医生踱了几步。他恢复了镇静,恢复了作为科学家的沉着。“共同点是显而易见的,”他终于说道,“眼睛和手都是我们身体独一无二的部分。”
尼曼颤抖起来。自从科斯特给他启发后,他就“感觉”到了这个,只是脑袋里没能清楚地明确到底是什么。现在,轮到尼曼开始出汗了。“什么意思?”
“我们的虹膜是独一无二的。组成虹膜的数以千计的原纤维是专属我们的组织,是生物学标记,由基因决定。虹膜是与指纹同样重要的标记。这就是眼睛和手的共同点,人体只有这两部分具有生物标记。夺走人体的眼睛和手,就等于毁了他的外部标记。可是,谁会没有这些标记就死了呢?几乎没人。丢了个人标记的无名尸体,也许还丢了灵魂。谁知道呢?总之,没法想象比这更可怕的结局了。简直是人类肉体的共同坟墓。”
玻璃砖将光线印在切纳塞无神采的瞳孔里,使瞳孔显得比原来更透明。现在,整个房间都好像一个玻璃虹膜。解剖图板、背光的影子、树木的枝丫,每个元素都好像在一面镜子里舞动着。
警长突然有了灵感。他想着高约瓦的手指并没有指纹,所以凶手没有砍掉双手。
凶手偷走了这些受害者的生物识别标记。“个人来说,”医生又说,“我甚至认为眼睛比指纹更能精确确认身份。警局里,你们的专家应该也想到了。”
“为什么这么说?”
切纳塞在黑暗中笑了。“一些科学家认为,我们不仅可以从虹膜深处判断一个人的健康状况,还可以读出他的所有故事。这些围绕瞳孔闪烁的片状组织能告诉我们自己的起源……你从来没听说过虹膜学吗?”
尼曼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似乎相信此番对话会给整个调查带来新的角度和方向。
切纳塞继续说道:“这是二十世纪末产生的学科。一位德国老鹰训练师注意到一个特别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