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节
像峭壁,胸膛像墓石牌坊。这个男人好似一块巨石,一块神秘的岩石,却只穿了t恤和白色衬裤,就显得更奇怪了。“皮埃尔·尼曼警长。我按了门铃,但是没人应门。”
“你怎么进来的?”
尼曼像马戏团魔术师那样,动了动手指。“充分利用资源。”
那个男人优雅地笑了,没有怀疑警察的不正当手段。他用手肘关上水龙头的长柄,穿过透明的房间,抬着前臂找毛巾。一些双筒光学仪器、显微镜、展示着眼球和周围血管纹理的解剖图隐在阴影里。
加纳塞语气平淡,“今天下午,一个警察已经来过了。你又想干什么?”
尼曼离医生只有几米,察觉到医生身上有一样特质让他不同于常人,那就是他的眼睛。切纳塞的目光没有神采,灰色的虹膜让他有蛇的警觉,瞳孔好像细小的玻璃鱼缸,致命的披着鳞片的生物仿佛会从里面游过。
尼曼说:“我来问您几个有关他的问题。”
那个男人宽容地笑道:“真是新鲜。现在,警察们要互相调查了吗?”
“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想,大概下午六点吧。”
“这么晚?您记得他问了什么问题吗?”
“当然。他问我盖侬附近一个研究所里寄住者的情况。那是一个接收患眼疾的孩子的研究所,我也经常去那儿看诊。”
“他问您什么了?”
切纳塞打开一个桃心木壁门的橱柜,拿出一件宽阔褶皱的亮色衬衫穿上。“他想知道孩子们染病的原因。我跟他说,那是遗传病。他还想知道,这种病是否还会由其他原因引起,比如中毒,或药方错误。”
“您怎么回答他的?”
“我说这很荒谬。遗传病与这座城市的孤立有关,与婚姻关系中的近亲繁殖有关。联姻血统太近,通过血液传输,疾病就会不断产生。这种现象在孤立的社群中很常见。比如圣—让湖地区、魁北克,或者美国的阿米什群体。盖侬也是这种情况。这个山谷里的人不喜欢与外界交流……为什么要为这样的现象找其他解释呢?”
虽然尼曼在场,这位医生也不感到局促——他正在穿一条海军蓝云纹长裤,有种罕见的雅致和考究。
警察继续说:“他问您其他的了吗?”
“他跟我提到了移植。”
“移植?”
那个男人扣上衬衫纽扣。“眼球移植。但我没理解他的问题。”
“他没跟您解释案件调查的背景吗?”
“没有,但我很配合地回答了他。他想知道,是否有人为了做角膜移植而挖取别人眼睛的。”
看来,于斯诺考虑的是外科手术方向。“然后呢?”
切纳塞一动不动,用手背抵着下巴,好像是要感受下他那新生胡子的硬度。透过玻璃隔墙可以看见外面摇曳的树影。“我跟他说,这种行为不合理。如今,替代角膜很容易找到,人工材料已经取得了很大进步。至于视网膜,我们还都一直不知道怎么保存,那就更谈不上移植了……”医生发出轻微的冷笑。“要知道,这些非法买卖器官的故事不过是传说罢了。”
“他还问了您什么问题?”
“没有了,他看上去很失望。”
“您有没有建议他去什么地方?有没有给他其他地址?”
切纳塞露出和蔼的微笑。“看起来你们好像把同事给弄丢了。”
“回答我。您能推断出见了您之后,他去了什么地方吗?他有没有跟您说他之后会去哪里?”
“没,绝对没有。”他的脸严肃了起来。“不管怎样,我还是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尼曼从大衣里拿出高约瓦尸体的照片,摆在桌上。“是关于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