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回答说,“如果让它自由生长的话,卷曲的头发自然会形成辫子。在牙买加,人们把这个叫做脏辫。男人们从来不会剪头发,也不剃须,那是与他们的宗教相悖的,跟犹太教徒一样。当发绺足够长的时候,为了让发绺更沉些,他们就在里面装满泥土。还有……”
说到这里,卡里姆停下了,这次来访的目的涌入脑海。他微微张开嘴唇,想要解释下他的调查。
但是修女先发问了:“你来这里干什么,我的孩子?你为什么带了把枪在大衣下?”
“我是警察。我要见安德烈修女。”
修女们继续着谈话,但是中尉明白,她们听懂了他的请求。那个女人发话了:“那我们去叫她吧。”她审慎地向邻座一个修女示意,然后对卡里姆说:“请跟我来。”
警官向同桌进餐者弯了弯腰,表示感谢。走上长长的一条过道,脚步没发出任何声音。
突然,修女转过身,“有人事先告诉你了,是吧?”
“告诉我什么?”
“你可以跟她说话,但是你不能看到她,也不能靠近她。”
卡里姆注视着修女头巾的边缘,它像个拱形的阴影一样弓着,让他想到了教堂厅堂、天蓝色的穹顶,还有划破罗马天空的钟楼。当你想象天主教上帝的脸时,这样的景象总是会浮现在脑海里。“黑暗,”那个女人叹气道,“安德烈修女发誓要活在黑暗中。我们已经十四年没有看见她了,她应该已经瞎了。”
外面,太阳的最后几缕光线消失在宏伟的建筑后,荒凉的庭院被均匀冷淡的色调侵袭。他们朝竖着高塔的教堂走去。
教堂的右侧面有一扇小木门。修女在她裙子的褶子里掏了掏,卡里姆听到钥匙撞击的叮当声。
门开了,修女将他留在半开的门前。
黑暗中充满着潮湿的气味,到处是摇曳的蜡烛,四周是磨损的石壁。
卡里姆走了几步,抬起头。他辨认不出教堂拱穹的高度。彩绘大玻璃稀疏的反射光已经被黄昏吞噬了,蜡烛的火焰好像被教堂的宏伟压抑着。
他经过一个贝壳形的圣水缸,穿过告解室,然后顺着凹室向前走。
这些地方隐约唤醒了他脑中一些模糊的回忆。虽然有着特别的出身和肤色,他的潜意识里却充满了天主教信条。他记得在家乡时,每个寒冷的星期三,他们都要通过电视课堂里上教理课。十字架殉难、耶稣基督的仁慈、面包的增多,所有这些蠢事……卡里姆感觉心里生起一种淡淡的乡愁,他开始思念家庭导师们了。他为产生这样的情感而自责,他是个活在当下的人,不应该过分沉湎于过去的回忆。
他继续顺着教堂的穹顶往前走。在木栅栏后面,壁龛深处,他看到暗色的地毯、浅白的瓦砾和金色编织画。每走一步,他都闻到灰尘的味道。
突然,一声沉闷的响动让他转过头。他花了几秒钟来看清那阴影中的阴影,然后放松了他本能抓起的格洛克手枪柄。
在凹室里面,安德烈修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