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我要一个便衣警察。打电话给格勒诺布尔的其他司法警察。”
“为了苏菲·高约瓦吗?可……为什么?”
尼曼看着巴纳。他们两人都站在盖侬宪警大队的主厅里。队长穿着规定的套衫,海军蓝,两边是白色的条纹,看起来像个水手。“这个女人对我们隐瞒了什么。”尼曼解释道。“您不会觉得是她……”
“不,但她没有说出她所知道的全部实情。”
巴纳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然后往尼曼手里塞了一大本装有硬纸板书壳的资料,有各种传真件、文件和沙沙作响的碳粉复写纸。“总体调查的初步结果,”他说道,“目前,不容乐观。”
尼曼没有在意宪警大队里人们聚在一起推搡的嘈杂声,就浏览着资料,慢慢地朝旁边一个独立办公室走去。他查看着总结巴纳和维蒙调查的碳复写纸。虽然报告和证词很多,却没有一条确凿的证据。部署、听证、搜索、实地调查……所有这些什么线索都没有提供。尼曼嘟哝着走进玻璃隔墙的办公室。这么小的城市,却发生这么骇人听闻的罪行。警长简直无法相信他们现在仍束手无策。
他抓过一把椅子,坐在铁办公桌后面。这次,他仔细地阅读着资料。
事实证明,调查流动兜客的出租车司机这条路是行不通的。监狱、警察局、法院的反复搜索都进了死胡同。至于近四十八小时内发生的汽车盗窃事件,没有一件能与谋杀扯上关系。对于近二十年来种种犯罪事件的调查研究都显示没有结果。没有人记得如此残忍奇怪的犯罪,或仅记得一点点与此类似的行为。二十年来,这个城市警方的记录也只有几起山中搜救、小偷小盗、意外事故、火灾……尼曼接着翻后面的文件。对旅馆进行的系统审讯,也没有提供一丝有用的信息。
他继续翻资料。维蒙的人继续在河流周围搜寻线索。眼下,他们只搜查了五个高山小屋,而这个地区的地图显示有十七间这样的小屋,其中有一些位于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山上。在这么高的地方实施谋杀,合理吗?他们还询问了周围的农民,大部分证词都已经被记录下来。尼曼翻了翻,不由得笑了。拼写错误和表达方式错误能比得上警察的,还真是不多了。
一些人搜查了服务站、火车站、公交车站,没有任何发现。但是大街上和村落里,人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为什么这么多警察?
尼曼将资料放在桌上。透过玻璃,他看到一个巡逻队刚走进来:朱红的脸颊,冰冷发亮的眼睛。他用头示意询问维蒙队长情况,队长只用一个毫不含糊的手势回答他:什么也没有。
警长仍然盯着穿制服的警察看了几秒,但是他的思绪早已飘到别处去了。他想着两个女人。一个强壮、忧郁,像树皮一样,她有强壮的肌肉,柔滑暗色的皮肤,散发着松脂和揉皱的绿草的味道。另一个柔弱、乖戾,表现出不安、恐惧,夹杂着攻击。这让尼曼十分着迷。这张消瘦的脸庞,如此动人的神情下,隐藏着什么呢?她的丈夫真的打她了吗?她有什么秘密呢?面对眼球被人挖走、尸体述说着无穷痛苦的丈夫,她承受着多大程度的悲伤呢?
尼曼站了起来,转身朝向一扇窗户。云彩后面,太阳投下几道光线在山上,好像刻在暴风雨中鼓起的黑色皮肉上长长的伤口。下面,警长远远地看见盖侬清一色灰暗的房屋,多角形的屋顶能够防止雪的堆积;一扇扇小小的、阴暗的方形窗户,好像半明半暗中模糊不清的画作;河流顺着营林区穿城而过。
两个女人的形象又浮现在眼前。每次调查,同样的情感都会折磨着他,查案的压力唤起他的情欲,促使他追逐炽热、发狂的爱情。只有在面对刑事犯罪这种紧急的情况时,他才会陷入爱情:证人、疑犯、妓女、服务员……棕发女人还是金发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