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905年:立宪急先锋
的力量。一个可比照观察的事实是,1978年,中国进行改革开放之初,最早的一个变革措施就是恢复高考制度。在敏感的社会转轨时期,一废一复,颇可参研。
在政治上,最重要的变革呼声是君主立宪。
在这一点,洋务派和维新派达成了高度的共识,他们都成了立宪派。六年前被追杀的康有为、梁启超等人已成主流,谭嗣同临死前的那句“去留肝胆两昆仑”竟成事实。日俄战争被看成是两种体制的较量,立宪派的《东方杂志》在评论中认为,“此非日俄之战,而立宪、专制二政体之战也”,日本的胜利似乎佐证了这个观点,1905年6月,也就是日本获胜后的一个月,张之洞、袁世凯等人连连上奏要求立宪,当时全国八大总督中有五人明确主张立宪,朝廷在7月发布圣旨,同意委派大臣出洋考察。
站在立宪派对立面的是革命派,他们提出了比君主立宪更为激进的政治主张,那就是暴力革命。1905年2月,年方20岁的革命党人邹容病逝于上海监狱中,他之前出版了《革命军》一书,鼓吹推翻现有政权,他痛斥历代满清皇帝都是“独夫民贼”、“无赖之子”,慈禧更是“卖淫妇”,他高呼“革命!革命!得之则生,不得则死,毋退步,毋中立,毋徘徊。”12月,身在日本的留学生、30岁的陈天华蹈海自杀,留下《警世钟》、《猛回头》两文,他们的思想代表了当时最为激进的革命思潮。还是在这一年的9月24日,清政府委派出洋考察的五大臣在北京车站出行前遭到炸弹袭击,27岁的刺客吴樾被炸裂胸腹,手足皆断,当场身死。他生前与陈天华等人结为知交,推崇“恐怖革命”。(吴樾临行前,与安徽同乡陈独秀、赵伯先等人,密谋于芜湖科学图书社小楼上。三人为争北上任务,扭打成一团。吴问:“舍一生拚与艰难缔造,孰为易?”陈答:“自然是前者易,而后者难。”吴曰:“然则,我为易,留其难以待君。”议遂定,饮酒悲歌,以壮其行。陈独秀后来成为中国共产党的缔造者之一,并当选第一任总书记。)
我们接下来要观察的事实是,在这种大转型的年代,当立宪派与革命派形成对立,中国命运面临重大抉择的时候,企业家阶层将作出怎样的选择?他们又有过怎样的作为?
我们先从当年的一个新闻说起。1905年12月,上海发生了一起轰动一时的大闹会审公堂案。
当时,一名广东籍的官太太黎黄氏因丈夫故亡,带着15名婢女由川返粤,路过上海时被上海英租界巡捕房以贩卖人口罪名拘捕。租界会审公廨审理此案时,又发生中英两国会审官对女犯应当关押在何处的争议,英方会审官德为门粗暴地宣称,“本人不知有上海道,只遵守领事的命令。”中方会审官关炯之愤然说,“既如此,本人也不知有英领事。”争持之下,德为门喝令巡捕用武力抢夺犯人,并将关炯之的朝服撕破。旁听的中国人对本国官员受辱反应强烈,冲上公堂,四处围打巡捕,还放火烧了巡捕房和德为门的汽车,英巡捕则悍然开枪打死多人,并抓了500多个中方民众。血案爆发后,英租界的华人商号纷纷罢市抗议,而洋巡捕也不甘示弱,竟一律罢岗,租界顿时陷入混乱。上海的这起国际纠纷引出一番喧嚣风波。
英人在中国最是势大傲慢,清政府懦弱无能,不敢正面应对,便委请商人出面协调,那些被派出交涉的华商大佬们一一出场,却都碰了一鼻子灰回来,这时候,一个不到四十岁的上海商人虞洽卿(1867一1945)出手,扮演了一个调停者的角色。
跟上海滩上的许多商人一样,虞洽卿的出身也是一个贫穷的“掘金者”。1881年,他14岁时从宁波乡下来到十里洋场,当日下大雨,他生怕妈妈亲手缝制的新布鞋被雨淋湿,就把鞋抱在怀里,赤着脚去投奔一个开颜料行的亲戚。自1843年上